相见恨晚
文/末代愚夫
也许,我们生来就不完整:上帝造男人时偷工减料,男人因此少了一块肋骨;造女人时玩忽职守,忘了给泥水的胚胎吹一口真气。从而,男人的心少了一段围栏,心怀无边;女人的形多了几丝柔弱,倍需呵护宠爱。人生的忙忙碌碌,似乎就是为了填补与生俱来的残破,为上天的错误寻一片弥补的花边。
婴儿呱呱坠地时的新声初啼,是人生起跑的鸣笛。一路狂奔的脚下,是一条不归路,而终点早清晰可见。青春的躁动是人性的苏醒,我们急着赶在终点前登上属于自己的天堂。我们以为,天堂没有遗憾。
天堂或许并不遥远,但我们无法找到通天的台阶。有先哲说,对亚当和夏娃来说,天堂是他们的家;对亚当夏娃的子孙们来说,家是他们的天堂。人无法眼通天,也就把家当作伊甸园的影象。经始灵台,经之营之。我们如蚂蚁负重前行,我们如蜜蜂循香飞远,我们如春燕啼血衔枝。当我们把天堂兑现为一个心血纵横的小窝时,当我们如春蚕幻想在这天堂羽化成仙时,却突然发现,我们已作茧自缚。
我们早已把天真埋入苍苔,在莺歌燕舞里顾盼生辉的,只是一具沉重的面具;在鼎沸的欢声笑语里,我们带枷起舞。裸露的率性,只在幽静里神出鬼没;五更的一声长叹,是为梦里潇湘演绎一段自导自演的旁白。基督的天国在入口处有几个大字彰然醒目:人皆有罪。我们确实有罪,因为,我们欲壑难填。
人无法摆脱欲望,就象阳光下人无法隐匿身影。但曾几何时,我们却发现,自己身旁的那片影子,却不是真实自我的映照。人群的熙熙攘攘悛巡往复,掩盖不住戚戚惨惨的孤单。寻寻觅觅的,是灯火阑珊处那一刹那的蓦然回首。人们无事生非,以追求填充孤寂,以激动遮掩失落。因此,生命因缺憾而鲜活,因偶遇而美丽。
思想游走在言辞闪烁之间,词语的恢宏瑰丽,却支撑不了精神的殿堂。千般风情,有几人鼓呼与共?谁也不是谁的故乡,谁也不能走进另一个的天堂。心际的对话常是南辕北辙,辩解只是给一堆符号增减咸淡。秋风萧瑟处的一地花黄,昨日还是枝头绽放的信誓旦旦。谁能让拨动的心弦震颤到永远?
期望的尽头在天涯,寂寞如花,却因等待而倍显苍凉.我们在心灵深处常不由自主地编写故事,一腔豪情往往只成就了一个人的孤芳自赏。人生的剧情随沧桑变化,希望总是被命运涂上无奈的寒霜。热血因失望而渐趋冰凉,激情因重复而疲惫不堪。童真只在曲径幽深处静听天籁,那一片细若游丝的天香,只待有缘来赏。
灵魂的守望不须任何的堆砌。雾失楼台时,谛听此心风月的,不只是罗幕轻寒外的一拢疏柳淡烟,别一处眉间的渚清沙白,一样有碎影在远近高低徘徊徜徉 。乱绪的帘外有轻影灵动,属意已久的期待正守侯在心事的桃源。
一颗心的精彩需要另一颗心的诠释,心心相印,是两个世界彼此印证的答案。两情的相守只须以爱为证,两心的相伴却要给真善美留一个注释的空白。镜中明月已不堪久对顾影自怜,人对相知的渴求,早已是刻不容缓。“鸣琴在御,谁与鼓弹?”心荡神怡不在天长地久,只在凝神相对的瞬间。金风玉露一相逢,总是相见恨晚。
遗憾是欲望的边界,我们总想超越此际的宇宙,而其实,我们所能拥有的一切,却只在现在。邂逅在回首的刹那被咀嚼成回忆;如梦般的风花雪夜,最终也只能是星辉下随波逐流的桃红李白。执子之手时,黄昏里的一抹斜阳已慢慢随西风渐远。相见让回味享受奢华,而怀念却是酒醒后杨柳岸边的一曲晓风残月。完美栖息于情有独衷,倾听晚风里衣带渐宽时的黯然神伤。我们无法享受圆满,上天的错误让我们躲不过凄凉。分别不能避免,或在长亭外,或在古墓旁,一个华丽的转身,画出了你我的海角天涯。
就裁一段心思相赠,就拥一缕浅香入怀,且都融进记忆,作来世再见的信物。而来世,就在思念的那一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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