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为他打开了窗 》
闭锁的房间很黑 一只苍蝇 在窗户玻璃前胡乱扑腾 已经很久了―― 外面月亮皎洁
我为他打开了窗―― 苍蝇在窗外转了三圈飞走了 只留下嗡嗡嗡的声音 和一条腿 落在我的手上和心上
这是一首写苍蝇的诗,两节,总十行。简单,也好懂,但有很多的意味。
这首诗中的苍蝇一点不令人嫌恶,反而叫人有比一丝丝更多的同情。从某种意义上,这只可怜的苍蝇是一面不会说话的镜子,照出的乃是物质时代人类自身可悲的境遇。难道不是吗?终日营营碌碌,追名逐臭而不自觉,误入歧途而不自知,面对玻璃后面的皎洁,只知愚蠢的努力挣扎,终把自己弄成“缺胳膊少腿的残废”,却又无力改变什么,也不复有当初的纯洁和快乐。(这,恐怕就是写诗的意义:无论写什么、怎么写,文字指向的永远都是世道人心!我不赞同“写诗无意义论”!)
如果说前一节诗的“对一只苍蝇命运的凌空俯察”让我们体会到泊音诗友超然冷静的慧眼禅心,后一节的“我为他打开了窗”,则让我们感受到一位行动的诗者对一只苍蝇感同身受的悲悯,其实,就是对一切生灵的悲悯。读到这里,会让你感动的,会让你觉得自己的心似乎一时起了一些小小的变化,好像有些柔软起来,亮堂起来,有一种前所未有的同情与怜惜在你的心中弥漫开来。我们暂且别说这是一种“大爱”或者一种崇高,至少让我们知道我们心中还有爱,还有那么一点的温情与怜悯,这是我们心中本来应有、却又常常缺位的一种柔软感觉。这种感觉的回归,会让我们觉得安慰和鼓舞的。看来,好的诗歌确实有“唤醒”的功能,好的诗歌能按摩心灵,提带灵魂。再次,泊音的这首诗向我们提示出一个宝贵的真理:爱是改变世界,同时也是解救自己的良药。如果一个人始终只关注自我,仅仅关心自己那一点可怜的利益,而不懂施与,不懂付出,他与一只总在粪便上打旋的苍蝇何异。
再说那只飞走了的苍蝇,他飞得缓慢,一直还没有飞出我的视线。迷者自迷。如果他继续他的脑满肠肥,结党营私,蝇营狗苟,继续他嗡嗡嗡的令人厌憎的操蛋生涯,迟早总要归到闭锁的房间的无声的黑暗里去。如果这只碰壁的苍蝇,因为不懂反省而没有一点长进,即使禅者再救他一次,即使让他飞到皎洁的月亮里,他也不会真正的高兴起来。因为,一个冰雕玉砌的透明广寒宫,从来是追腥逐臭的苍蝇们的地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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