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锦瑟 于 2014-8-18 16:47 编辑
一捧雪受梦所控,在乡村小住。完全是跟着感觉走,做一个傻姑娘吧。
与真正的白痴的区别在于,她们痴,自己并不清楚;一捧雪痴,外人不清楚,只有自己知道。她称之为--傻给自家知。
当然了,无外人在场时,一捧雪还是要进入她们的队伍。这样一来,往日的痴就成了独痴的一面镜子。这叫自我裁判。一举手一投足,一颦一笑,傻女是如何做的,一捧雪不但要貌似还追求神似。
一捧雪租到的人家,是在村外(好似它是村庄的一个外出,村庄也就成了世外的存在。尽管可以隔着心海相望)被荒原所绕。一捧雪好满意。因为房主举家搬进城市,故居便暂不处理。这样的地理空间,给人一人一世界的感觉。
在那个粉红色的梦中,傻女有如天仙一样纯真,没受世俗的熏染。她的一举一动,都是舞蹈语言。尤其是她对着一朵牵牛花忘情微笑,让一捧雪哭了。从梦中出来,一捧雪发现,已将芙蓉枕打湿。芙蓉有如被雨淋,不胜欺凌。那样迷人的笑颜,让她的骨头内有一种柔软。
真正让人感动的,是痴女对这人间的态度。
一捧雪所居的院外,荒野,花海草原一样,牵牛花,有好多。它爬满了为放木柴而架的篱笆。
显然篱笆墙三五户为邻,是那个村庄几户人家的柴草场。林冲在《水浒传》中看的草料场,就有这样的环境吧。尽管这里是私人个体行为。一捧雪走到这个人家的门前,当时见了这院落,又见到了牵牛花,便听到了来自梦里的声音,你走到了。这时,一捧雪听见自己在内部对痴迷的那个自己说,你找到了。那红色的牵牛花上,还有梦中痴女的笑容。一捧雪并没搞清楚那笑容是如何脱离主人留守于花朵。
喜得一夜不眠。
存在一时消亡,也没个规律。想活就叫我,想死就从身边消失。那个梦便是她的家。现在她又不在了,用这段时间,一捧雪沐浴。泡在水内,一捧雪对温泉有了好感。这里明明是温泉之产地,当地人却不叫温泉,统称热水。
一捧雪明白了,如果这荒野是在温泉上,牵牛花就不可能在此落户了。不过,温泉并不可能是地面上的河流,是地下水。一捧雪还是没有这方面的知识。
一捧雪是凭直觉过日子的人,何况现在又投入痴女的门下,卖身学艺。
不过,这片神奇的土地还让人产生了浓厚的兴趣。吃到这里的水,一捧雪才知在城市吃到的瓶水(那也叫矿泉水?)有多伪善,这里的水才是真正的矿泉水,甘露。如此饮水,每日一捧雪都是水饱。饮生水的感觉如此美,这是梦的操作,痴女(老师)的献礼吧。尽管小解次数变多,给肾脏平添负担。
这次来乡村,一捧雪带着一个声控机器熊,原来是声控,她做出吻声它便响出美国的乡村音乐,一击掌它就睡去。可如今,它一切都自己说了算。往往是在一捧雪没有思想准备的情况下,它就唱。尤其是夜半,那声音非常惊心。有心情去听它,它又意外沉默。搞得沉默比骤然声音大作还惊心。解决它的办法,就是切断电源。一捧雪却没这么办。而且还将交流电变压,输到它身上。一捧雪需要它。
尤其是从荒野回来,一时庭院便听见户内的吵叫,还有了感动。它这种拒绝理性的品格,和教师的主张有共同点。
有时一捧雪也会发问,那些前尘往事真就那么消极?可不可以让它们成为记忆的朋友?由此,她又对教师有了疑惑。她(老师)是哪个星球的人?到底是谁?如此让一捧雪牵肠挂肚。是呢,她以何为生,尤其是她的心事,她的大脑是一个何等结构。没有答案。一捧雪却从自身上找问题。租到这样的生活,正如昆德拉所讲,一心生活在别处,还这般吃力,那么她呢,连租赁吃住地都不可能。不过,一捧雪还是找到了与教师相同的东西。现如今,她们生活自理。尽管一捧雪的生活不容易。饮水无需说,就餐就不那么简单。不可能一顿一购成品,尽管村中有人专事此项。得准备得下厨,关键是夜下还得面对失眠。生活变单调,睡眠却不简单了。
是不意在打开户外灯时,一捧雪发现被光照到的树木好不一般。
与户外灯光最近的是株枣树,枣树受到了灯光的照射,夜下的情景与白昼就两样。
夜不在,它只是生长在庭院的一木本绿色植物,它只有树木的属性,到夜下,它就活了。是种生灵。是这庭院的主人。
被灯光一照,一捧雪就见到了真相。
如此说来,白天它只是假相。因为户外有灯与枣树有那么远的距离,照起来不理想,一捧雪就特意购来电线与灯泡,将灯接在枣树上。这样一来,夜下,在户内了无睡意,就点亮 枣树上的灯,来到树下,和它在一起。一捧雪发现,光内的枣叶,连碧绿的颜色都不是白日的,它是新鲜的,敏感的。怕触摸。因为太鲜嫩,若被摸,它会痛彻骨。
那是介入乡村的首场酣眠,好梦不期而至。一捧雪惊喜万分,又能见到老师了。而且学到了真传。原来痴不是实质,它只是一种表象,风流才是生之质。以前只是觉得,生命的质量不高,却不清楚生命质量的高低如何区分,一心想提高,却是痴人说梦。现在终就醒悟,多险呀,一生若只学皮毛,还以为痴就是生之本,那可就成了笑话。曹雪芹讲他的小说中女性,叫生就一个风流身,原来世人把这个好词糟踏了。尽管他也有过慨叹--大梦谁先醒,唯有我独痴。
风流,与外人不相干,它是自己对自己的关爱。老师也不是口授 ,而是佛家一般,用她的现身来启蒙一捧雪的心智,让弟子顿悟。若穷追出处,一捧雪又找不出那风流出自何处。是老师那蓬在头上坠入右耳的云鬓?弘扬懒散艺术独自堕落美的发式就有如此神奇?与她那不入世的小脸(尤其是那尖成仙人的下颏儿)独有的品格?当然,更是老师一直身心世外的这个生命本身。
到了白天,一捧雪依旧没有从那激动中走出。可是她明白,可以从此身处何方了,回到都市又如何?一捧雪可不是以前的一捧雪了。
不忙动身,是要感谢这为她醒悟而做出贡献的乡村,多留几日,不负人家美意。是黄昏,一捧雪发现荒野有人牧牛,怕牵牛花被破坏,她去现场看护。
牧牛人说,牛要生产,出来遛遛。
一捧雪这才上心这头红色母牛,它趴下了,这是生产。
可它并不一心生产,就是如此状态,还不断吃草。
好似生产也没什么大了不起,怎能耽误吃草?丝毫也影响不了!不知时间去了多久,终于,那伟大的生命之门有了消息,有东西显露,一捧雪全身心投入;好似从那里产下的不是一条牛,而是她期待日久的有关她的什么。
牧牛人见这么久未产下,又打牛站起,看来还得回家生产。
牛又没事一样,加入另外牛的队伍中,边走边吃青草。
不过,一捧雪却不移目,一直注目那生命的门户,看着那显露的东西。
从形状上看,可能是它孩子的脚。一捧雪没有趾端角质物之坚硬概念,眼中只有柔软。那乳色是何等的优美,从未想过世上还能有如此动人心的颜色。
那母亲就带着显露鲜趾美色走远,剩下的荒野与一捧雪,无法安排这即将离去的黄昏。还有这健在的夏日季节。
一捧雪如塑,生根,与这荒野从此有了联系。有一个问题被她忽视了,那么多天,一直想自杀,这种心事,怎么消失得无踪影,仿佛从未来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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