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闲散之人 于 2014-11-12 10:59 编辑
活着
1、
十日那天,是二姐去世两周年的忌日,时间真的很快,转眼两年过去了。
我和我的二哥二嫂还有我的侄子一起去祭拜二姐。
黑色的大理石墓碑,上面二姐的那张瓷照片依旧带着浅浅的笑意。
二姐的墓位很高,几乎在墓园的山顶,坐北朝南,每天黎明的阳光,一定最早洒在这里。带着浓浓秋意的山,层林尽染,五色杂陈。
姐姐无声的看着这青山,在这里长眠转眼两年。
不知道该说什么,我在墓园门前买了两大盆鲜花,一盆是白菊,一盆是五颜六色的插花,我知道姐姐生前最喜欢这些花花草草。
这是一个生带不来,死带不去的世界,活着的时候,感受着生活的艰辛,幸福,快乐,苦恼,一旦归于沉寂,一切都不复存在。
我给远在南方的姐夫用微信发去了我们祭拜的照片,他马上回复了:谢谢。
谢什么呢?一家人,就该如此。
2、
快七十岁的二哥,腿脚明显不利索了。
他叹息着对我说:我们活着能爬动,就来看看她,万一我们都动不了了,也不能指望孩子们了。
我说:人生其实就这样一代代,一辈辈的,想开了,无所谓。
对于这个浩瀚而广袤的宇宙而言,我们算什么,微尘,微粒而已。来过,活过,然后走了。
站在姐姐的墓碑前,心中还是抑制不住些许的感伤,想起过往,想起儿时,想起曾经乐融融虽然贫寒但从来都很和睦的一家人。 恍惚之间,就回到了儿时的那条小巷,回到了那套日式的旧居。一家人的喧哗,一家人的身影,都在眼前。母亲颠着小脚,没白没黑的 操劳,父亲每天早出晚归,一大家子人的生计都扛在他一个人的肩头。
所以,他沉默,所以,他威仪,所以,他说一不二。
当生活的全部都压在你一个人的身上,那种负重和压抑可想而知。
很多年过去后,当父亲瘫痪在床,我每次给他钱的时候,他先是对五十块感到诧异,在他的记忆里,哪有这么大的钱,再后来我一次给他四五张百元的时候,他更诧异,问我:你到底挣多少钱?
我趴在他耳边大声的说:两千多。
他分明是受了惊吓:怎么可能,我工作了一辈子,算是很高的工资了,也就八十多块。
3、
想着眼睛就有些湿润了。
墓碑上二姐还是浅浅的笑着,两年前她走的那一天,即将推进火化间的那一刻,我推开了所有的人,我没哭,我只是告诉所有人,大声的告诉所有人:
让我再看她一眼,最后一眼。
两年前的八月,她生命的最后一段日子,我陪着她在北京治疗,我们谈了很多有关人生的话题,她依然放不下她的儿子,她的孙子,我告诉她:这世界没有任何东西是放不下的,到了时候你必须放下。
人生确实都在负累前行,之不过有些人学会扔掉那些负累,而有些人则敝帚自珍的试图一样也不肯丢弃,结果是让自己越来越重,以至于压垮自己,二姐就属于这样的人,她操了太多的心,管了太多的事情,终于有这样一天,她在也操不了心了,再也管不了事儿了。
其实,这世界离了谁地球还不是一样转?在一如既往的日子里,人们各自以自己的方式迎接着日出日落,时间这个放贷者,悄然狞笑着带走所有人的时间。
4、
一切都在眼前,转眼至亲的亲人走了多半,父母走了,大哥走了,二姐走了。
头一天晚上,七十七岁的大姐给我打电话,问我二姐两周年忌日的事情,我说我们有安排。她在电话那头叹息,说自己实在走不动,要不怎么也去看看。我劝她:您这一年之内两次病危,从鬼门关回来,踏踏实实的调理好自己,别操那么多的心了。
鲜花簇拥之中,黑色的墓碑,金色的字分外扎眼。我燃起一炷清香,这是我最喜欢的祭拜方式,一些鲜花,一束清香,袅袅烟雾里,带着一种莫名的思绪,缠绕着,放飞着。其实这就是一种形式,算是自己告慰自己,寄托心灵安宁的形式。
活着的人依然活着,走了的人早已经寻不见踪迹。
活着的人不能忘,我们是一家人,是一奶同胞,是真正的血亲。走了的人,如果真的在天有灵也会感到安慰,我们没有忘,也不敢忘。
转眼又是一个秋天了,看着层林尽染的山色,觉得秋天确实是透着一种落叶的荒凉和凄凉。
5、
看着一炷香燃尽,我们默默的和二姐告别。
步履有点蹒跚的二哥,说了一句话:早晚而已,这就是归路。
话题有点沉重和压抑,可说的就是人生实话。
在回去的路上,二哥沉重的叹息着,侄子开着车安慰他:
您能走得动,就来看看,您走不动还有我们呢。
二哥喃喃的说:不一样啊,你去看,那是你的姑姑,我去看,那是我的妹妹。
我鼻子有点酸,赶忙把头朝向车窗外。
难得的雾霾散去的好天气,除了风吹起漫天飞舞的落叶,我还看到了湛蓝的天。
活着,好好活着。 2014年11月12日星期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