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宁宁找乐】大象最后的日子 [复制链接]

野妞

主楼

发表于 2014-11-19 15:30 |只看该作者 |倒序浏览 |

这些文字是留给小北鼻将来看的，现在小北鼻上二年级了，可还读不了文章，不象他光头爸爸，二年级因病休学在家，能狂读繁体字竖版的《水浒传》。
此时凌晨三点，小北鼻象个大肉蛆，不知道什么时候钻进了我的被窝，手脚都搁在我身上，也许睡是在妈妈边上时养成的习惯。
我醒来搬开他的手脚，把他塞回自己的被窝，我回忆起最近的日子，大象最后的日子。

我现在还精神恍惚，我不知道从那说起，头脑里只是一个个画面的片断。
当时在重症监护室，大夫看着她皮下出血后形成的一片片青紫后就宣布：马上准备后事吧。
亲戚们都哭成一片，我没哭，我绝对不相信，我说：不会的，你们千万别当着她面哭，进病房别带着哭相。
我们问医生这种情况还有多长时间。医生说：最多十二个小时。
可大象非常清醒的挺了一百二十个小时，整整五天，大夫后来惊叹：真是奇迹，看来我们得改写教科书。

那天大象坚持要离开重症监护室，回到她熟悉的十七号病房，那是个安静的单间，她需要宁静的陪伴，不想浑身被插满管子，生不如死。
我们听大夫医嘱，十二小时后满足了她的愿望，她快乐的象个孩子。
为了不让她疼痛，我给她用上了强劲的吗啡贴，而大象对吗啡并不敏感，杜泠丁对她很有效，哪就用杜泠丁，我知道杜泠丁那玩意打多少都没事，我一个哥们儿为戒掉四号海洛英，给自己一天输十几盒杜冷丁，腿肿的胀痛，他自己用锥子扎眼，结果冒出来的不是血是水。

大象杜冷丁打多了，整夜的不睡，让我坐在她身边，我拉着她的手，不停的跟她说话，我为了不睏，不时呷口高度白酒。
她时常处于呓语状态，她告诉我：八月底，她爸没了后，老爷子就跟着咱们来到了石家庄，你不在时他就在病房里晃悠，你回来不上楼我也知道，因为他一下子消失的无影无踪。
大象姐姐也说，让人看过，老爷子要带走心爱的小女儿。
于是那天晚我们出去买了童男童女冥币纸钱烧给了老爷子，我们回来告诉大象，大象笑了：你这个家伙阳气太重，遇神杀神遇佛杀佛的性格，只要你在我身边，谁也带不走我。
大象紧紧握着我的双手，凝望着我：记得你开着本田400摩托车，光头戴着雷朋墨镜，带着我去兜风。那时你真疯狂，呵呵，现在你还是那德性。
我想起了，大象用手圈着我的腰，脸紧紧的贴在我后背上，她害怕的浑身颤抖。

现在她也时常颤抖，不是害怕，是剧烈疼痛引起的，她坚强的忍着不说，我一觉察到就叫护士给她打针，我能做到的只能陪伴和减轻她的痛苦，她片刻痛苦就能让我心如刀割，我心理被压抑的发疯，就那天深夜，我暴打了一个惹着我的老混蛋，我回房间，大象说我：我最不放心的就是你们爷俩的暴脾气。
我说：我可从来没有跟你发过脾气。
大象说：你发过几次，只是我不理你。
我实在想不起来。

最后的日子就要来到了，大象知道她已经无力和病魔抗争了，她连说话的气力都快没有了，看见我喝水，示意她也要喝，大夫严禁她吃饭喝水，我想都到这时候了，只要她想我就办。
她用微弱的声音问我：家里还有钱吗？
我说：给你看病，钱不是问题，
大象说：你小弟很不容易，把他送来的钱还回去。
过来好一会又她看着对面床上睡着的小北鼻笑着说：我明天就要去天国了。
我泣不成声：你放心走吧，下辈子咱俩还是夫妻。
大象点点头虚弱的睡了过去。
我后来回忆起来，让我还小弟钱，这就是她唯一的遗嘱，都到这时候了她还想着只是别人。

第二天她姐和嫂子来接我班，我告诉她们昨天晚上大象说的话，大象又示意要求换上新的秋衣秋裤，她们给她擦洗时，我说：我带孩子去洗澡，换换衣裳。我快半个月没洗澡了。
我也想干干净浄的送大象去天国，些时我想大象就要解脱了，我冷静的出奇，心里空荡荡的，我让服务员给我搓背打盐打奶，洗干净后换好衣裳，就接到医院电话，说大象快不行了，我知道我和小北鼻不到大象不会走。

我和小北鼻到医院，亲戚们正在痛哭，我拨拉人群，我坐在大象身边，我和小北鼻拉着她冰凉的手。
我说：我跟说的话你认为“是”就眨眨眼，“不是”就别反应，好吗？
大象眨眨眼。
她使劲看着小北鼻，我一下子明白了：你把孩子交给我放心吗？
大象眨眨眼。
我说：天堂里面有我许多彪悍的好兄弟，你去了别怕，他们会保护你这个小嫂子。
她眨了眨眼。
我忍不住了，哭了，我抽泣的说：你累了、睏了、安心的睡吧。
我撒开大象的手，走出病房，和小北鼻在楼道抱头痛哭。
女儿来了，她说：老爸你抱着我忱着我肩膀哭吧。

最后的时刻太残忍了，我不想让小北鼻看见，给他幼小的心灵留下创伤，让亲戚朋友带走他，可他死死抓住我的衣襟，跟谁也不走，我女儿走过来，小北鼻乖乖的跟她走了，要知道这对同父异母的姐弟只见过两面。
南京我的哥哥姐姐来了，大象见到了，眨眨眼。

大象随后已经测不到血压了，微微睁着着双眼，我说让我俩单独待着吧。
亲戚朋友们退出了病房，我紧握着她的双手，我们的手放在圣经上，我给她念着圣经里祷告词，念完后我在大象耳边一遍又一遍轻轻的告诉她：我爱你，永远的爱你………
我为她擦掉眼角滚下的泪珠。
二零一四年十一月十五日十四点十分。大象停止了心跳，心电图机显示的直线直通天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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