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红
文：三棵树
一条坑坑洼洼的乡间土路，从村子一直延伸到公路上，路的两旁是摘了果子只剩下枝叶的果树。发黄变褐的叶子在寒风中瑟瑟发抖着。他车停在路边，车里很是舒适，暖风微微的弥漫着车内每个空间。他似乎很着急，不时的朝外望着。
土路的中间是两条很深的车辙，就像两条蛇一样弯曲着。天暗了下来，黑压压的云让他透不过气来，即将下雪了。路的尽头出现了一个骑着车子的小小身影，红色的上衣很耀眼，他一阵激动，打开了车门站在路边，等小女孩骑到跟前他摇了摇手，示意小女孩停下。
小女孩从自行车上下来了，惊异的望着他。他掏出一张老人头对女孩说：“小同学，你是这个村子的吧，你认识老杨吗？”小女孩说：“那是我爸呀，我村就我家姓杨。”“那你给叔叔买包烟行吗？”他试探着问，眼睛不住地看着小女孩。“你自己开车去吧，很近的。”女孩说着。
“叔叔在等一个人，走了朋友来了会找不到的。你帮叔叔一个忙行吗？”他说着摸了摸女孩的头。
“那行，你等着。”小女孩说着接过钱骑着车子很快就进村了。他长长地出了一口气，开车走了。
他回到家的时候，妻子已经做好了午饭等着他。上大班的儿子刚回来，见到他就跑了过来，他抱起儿子举过头顶转了几圈，儿子咯咯的笑着。妻子也笑了，就问：“今天有什么喜事呀，这么高兴？”
“你猜，我今天见到谁了？”他卖了个关子。“猜不着，不说就拉到。”妻子有点不高兴了。
“我见到咱的二女儿了，长的和她姐像极了，简直就像一个模子刻得，还有下巴那颗痣，和你一模一样。”他兴奋的说着。“是真的吗？你能确定吗?”妻子一脸惊奇。
他告诉妻子，今天这已经是第二次见到女儿了。
前天，一个很偶然的事情，他走进了那个村子，那个村子他已经好多年没有去过了。十二年前，他为了生一个儿子，将才出生一个月的女儿送给一户姓杨的无儿无女的人家了。他去时很想问问朋友关于老杨和孩子的事情，但最终还是没有开口。回去时正好放学，几个孩子骑着自行车回家。一个穿红上衣的小女孩引起他的注意，他感觉好像在那儿见过，那眼睛，那脸蛋和大女儿一摸一样。孩子的车子很旧很大，和她的年龄极不协调。书包也是布做的，和别的孩子背的不一样。他鼻子一酸，立即明白她是谁了。一种对于孩子的内疚涌上心头，他望着孩子的背影，久久地不能平静下来。
他驶上公路时又转车头，他来到那条土路的旁，他在等着上学的小女孩。
终于，那辆吱吱呀呀响着的自行车过来了，他一阵欣喜，等女孩经过他车后他喊道：“那位小同学，你的钱掉了。”女孩听见停下车子，看着路上的一卷钱，下意识的摸了摸口袋，然后摇了摇头说：“不是我的。”
“也不是我的呀。”他说着：“没人，你捡着就是你的了。”
小女孩笑了笑，他看见笑容里有着和妻子一样的甜蜜。他呆呆地看着女孩骑上车子头也不回的走了。
妻子静静的听着他对于女儿的描述，最后他讲到女儿接过钱买烟的事，妻子一声不吭了。
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天空开始飘起雪花了，洋洋洒洒的雪花很快覆盖住了大地。他正在看电视，坐在床上的妻子突然问：“你说，孩子会不会在那等你？”“不会的，她早就上学去了，况且这么大的雪。”他装作和平静地说着。
妻子下了床，在房间来回走着，猛地妻子拉起他说：“不行，我感觉孩子在哪等你，我有种预感，快点。”他很想嘲笑妻子的神经质，但看到妻子焦急的神情就起了身。
远远地，那条被洁白的雪花覆盖的路上，一个红色小小身影孤独的站立着，犹如一团火那样耀眼。车停了，妻子一个箭步下了车，由于路滑她脚崴了，她顾不得疼痛拉着女孩的手看了一眼，泪水就夺眶而出。她的嘴里喃喃着说着什么，一把将孩子抱紧怀里。
小女孩惊恐的推开妻子，她看见他立在那儿，就从口袋里掏出烟和找剩下的钱递给他，小女孩将冻得通红的手在嘴边哈了几下说：“叔叔，你去哪儿了，我都等你半天了，我上学也晚了。”
他将钱塞进女孩的口袋说：“孩子，是叔叔不好，让你挨冻了，钱你装着吧，是叔叔一点心意。”“我不要，我不要。”小女孩又将钱塞进她的手里，然后飞也似地逃了。
妻子大声的哭着，在他的背上使劲的敲打着：“你干的这是什么事呀，你干的这是什么事呀？”
他再也控制不住自己了。两行泪水从脸上滑落下来。
雪越下越大，慢慢的，那点红越来越小，最后就被洁白的雪花掩盖了。 |
雷达卡
发表于 2014-12-18 12: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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