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块月饼有我的眼泪 [复制链接]

你说我记

主楼

发表于 2014-12-31 23:25 |只看该作者 |倒序浏览 |

哪块月饼有我的眼泪

今年的中秋节就在田间地头忙忙碌碌的收获中一闪而过了。小镇车站开始一堆又一堆人乘车离去的景象，我望着一群小男孩、一群小女孩个个木讷的脸庞，看着六十岁左右的老人眼睛里飞溅出无可奈何的余光，只有上车的青年人身着靓装，飞梦似地来来回回答着话，哦，他们要去远方啦。公交车载着青年人的希望徐徐启动，突然，从车窗飞出一句女人的声音：孩子好好上学，我给你挣钱去啦。

这句话像万箭穿心似地扎入我的五脏六腑，我木呆着，孤独的看着那一群群小孩儿依偎在爷奶身旁，我从脑海里穿透眼睛，眼前就像老母鸡带着一群刚刚出巢的小鸡，又像老母猪领着一群小猪仔一样。

我也是一只小鸡，我更是孤苦伶仃的小猪仔。我的童年就是从这种状况中熬到今天的二十几岁。我张大嘴深呼吸嚼有生的野菜味儿。

上小学三年级的一天，放学的钟声震破着耳膜把我活泼的身躯移送到家门口，家，我的家呀，微小的一把“铁将军”紧锁我家的温床，房舍的树叶悄悄滴下泪珠，一滴两滴三四滴，滴滴带着血的子弹落到我的发丝上，我仰头大喊：爸------爸------妈妈------邻居大伯提着一盒月饼出来了，“孩子别喊了，你这嗓门差一点没有把我的魂要走，你爸妈去远方打工去了，给，这是你妈给你买的月饼，去你姥姥家吧。”

我提着好似千斤重的月饼，回头望望家的大门，别了我的家，别了我的村庄，我踩着暗淡的阳光、细细的秋雨走在自家的责任田里。那年的一块月饼我咬了三百六十五口，口口咬着我细嫩的指尖。

从此以后，每年收到的礼物就是爸妈给我寄来的月饼，吃一块月饼我就狠狠的咬它三百六十五口。

初中毕业了，我彻底淡忘了爸妈的身影，他们的声音也只能在电话里听到，爸爸、妈妈呀！你可听到儿子思母的颤音，你可听到这颤音是从骨骼里发出来的。

从此以后，同学们慢慢远离了我，走到大街上，一个个比我高大的人们给我让道。一个小孩走过来，瞬间一个母亲的声音喊道：我的孩子，我的孩子······在一次次的重复声中她惊慌的把小孩抱走了，从我木讷的视线中消失。她为什么要抱走小孩呢？她为什么这么慌慌张张？难道我的灵魂是一把吃人的钳子？

树叶绿了又黄，残忍的飘飘洒洒。

草儿绿了又枯，凄凄细数日子的煎熬。

不知道是哪一天，不知道是哪一个人。当我从一个大楼里走出来时，我看到了阳光，我听到了一个慈母般的声音在喊我的名字，似铃声悠扬，似琴声如歌，这就是我的妈妈吗？跟前站着一个消瘦如柴的男人就是爸爸啦，我的血液如泉水喷出，我终于看到爸爸妈妈的身影······走出这所大院，回头望望大门，上面有个掉牙的牌子，里面写到：XX市精神医院。

我能在凝聚的空间里与爸妈见面是我今生修来的神韵呀，看，苍天绽放着笑脸，大地滋孕着万物。我回头望望医院的大门，别了我的楼房，别了我曾经逗留的城市，我的心永远在广阔的天地里扎根，我膀大的身躯热爱无垠的田野，我的心脏听到了家的温馨。夜色来临了，我在黑暗中听到爸妈的熟睡声，是那么的香甜与舒畅。天亮了，藏在房舍的树叶中一棵鲜花在向我招手，而今的我经脉舒展，骨骼自如，眼放采光，嗓门如歌，劲力十足，一天的田间劳做神采奕奕。又一个夜间来临了，我枕着温柔的夜色静静地睡熟。

有家的日子真好，真亮，真秀美呀。

乌鸦为什么要打碎我家的玻璃，阳光为什么移落到山的那边。这将使我又一次的走进姥姥的家庭。姥姥家有一条小河，那个熟悉的地方一样等待着我生命的栖宿。一天三顿的吃药是姥姥锐利的目光。黑夜的魔鬼一次次钻进我的心腹，我又开始了每年细嚼三百六十五口的月饼啦。不知道为什么？我血气方刚的小伙子却在今年的中秋之日咬不动松软的月饼，我的牙齿在变软，我的神经被魔鬼摧残，我已经到了一天不餐不知饥，当夜无被不知寒，中秋节这一天，谁家的树叶上落下了一滴两滴三四滴，滴滴子弹似地掉进我的脑袋里，大刀劈开我的脑袋吧，让山涧清澈的泉水洗洗我的脑袋好吗？仅仅只要这一天，一天就能装下一生的希望。

我用苍白无力的双手捧着一块酥嫩的月饼，抖动着双腿提着精神往我家的责任田赶去。我喜欢这块地，三面临小丘，无论冬寒夏炎这里充满生机，春天来了，无数的花朵翩翩起舞；夏天来了，责任田里麦浪生机勃勃；秋天来了，我踩着收获的季节来了。我走进责任田中间，我用干枯的双手抠动黄色的土壤，一次两次三四次······一个小窝出来了，看，小窝里开出了小花，红红的，鲜鲜的，一滴血从指头上滴进去，滴进我的家，我的生命。因为我咬不动月饼了，我要把它埋进去，是我的希望，一年两年三四年，它会在某一年长出月饼花。月饼在小窝里平躺着，盘古的神斧劈开的泉眼从我的眼眶里流出，一珠两珠三四珠，珠珠滴在平躺的月饼上，月饼细凹的小沟满了水，我捧着黄土，用失望的眼光看月饼上哪里有我的泪珠。我望望深埋的月饼，别了月饼，别了中秋节这一天，我清楚自己在人间还有几年生命。

我用生命的余力狠读《西湖游览志余》：“八月十五谓中秋，民间以月饼相送，取团圆之意。”

我用生命的余力狠读《帝京景物略》：“八月十五祭月，其饼必园，分瓜必牙错，瓣开如莲花······其有妇归宁者，是日必反夫家，曰团圆节也。”

我用生命的余力细读：物欲者虽富亦贫，知足者虽贫亦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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