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窍 [复制链接]

浊静

主楼

发表于 2015-1-28 16:39 |只看该作者 |倒序浏览 |

本帖最后由浊静于 2015-1-28 17:11 编辑

天际晨曦初明，帝倏早早便起了床，向着帘外喝了一声，立即，从帘外就进来四名着杏色裙装的女子，依旧例，各自捧着一雕漆红盘，上面装着香炉、时令水果、鼻烟壶和人参虎骨酒。帝倏一边咬着水果，一边任由侍女们疏发整装，当半瓶人参虎骨酒快要喝完的时候，才懒懒地抬起眼皮，“铜制火器都准备好了么？”“昨中午已经准备妥当，一件不少，都好好的放在北行的鹿车上了。”帝妾低下头答到。“人参虎骨酒备了四坛，春宫图备了十二幅。”帝妾补充着说，“另外，按君王的吩咐，镇宫之宝‘返魂丹’也准备了八粒，本就不多了，宫中只剩四……”“住口！”帝倏听到帝妾这番有些忧怨的说话，不由大怒起来，就势踢翻了桌上的果盘，摔碎了手中的琥珀杯，时令水果圆溜溜地在地上乱滚，平时畅快淋漓的几个必打的喷嚏也被压了回去。“除了自私，你还能知道什么？”帝妾再不敢说话，耳边又传来帝倏最薄情的一句“这次北行，你不用跟着去陪寝了。

帝倏是一个知恩图报的人，也是相当忠于“金兰友谊“的人，这次北行去中土幽幽城，就是与帝忽约好了的，一定想尽办法报答报答浑沌君。普天下好人是不多的，但浑沌君是一个例外，因为，每次在中土幽幽城逗留期间，浑沌君可谓是竭尽所有，倾其可能地款待着自己。而自己多次邀请浑沌君来南方游游，走走，无奈浑沌君以自己形象欠佳，不宜出门为由婉拒了。帝忽也是盛情一片，想必这次相约共赴幽幽城，他究竟带了些什么珍宝颇费猜测，是北极冰山雪莲？还是镇宫之宝和田玉？上次隐略听到帝忽对浑沌说，要进献十名妙龄少女，当时浑沌给婉拒了。“真正吝啬的帝忽啊！美人哪里都有，就是舍不得拿些珍宝出来。

鹿车缓缓地出发了，从皇宫一直延绵到北门，街道两旁的百姓双手合什，低着首夹道相送。帝妾兀自在楼台上暗自垂泪，她原来的心思，是想替帝倏多留几粒‘返魂丹’的，不想触怒了帝倏广结天下良友的忌讳，已然背负了见利忘义的罪责。大概鹿车走了一年零三个月又二十天，路途上倒毙活鹿四十九匹，随从人员九十三人后，终于到了幽幽城的南门城墙下。帝倏也已是疲惫不堪，整个身体有些雍肿，但脸上却是扬溢着快乐的颜色的。他并不急于进城，就着城墙根驻扎了下来，因为根据时间计算，帝忽也该是这几天到达幽幽城的，界时俩人再统一进城，朝觐浑沌君，这样显得礼义周正些。

不消两日的功夫，帝忽终于派人过来联系了，他已经在幽幽城北门口摆好了入城阵式，约好时间与帝倏同时进城，扣除各自在城中行进的时间，从次日寅时出发，到午时的时候，就可以相会于浑沌君下榻处，这样一来，俩人又可以手挽着手，迈着整齐的步伐，一齐拜会心中至为伟大的浑沌君。帝倏向使者打探了帝忽一路上的相关情况，帝忽那头也不轻松，骆驼到是只死三十七匹，但随从人员路途上遭遇瘟疫，倒毙一百六十四人，比预计的要多一倍。好在帝忽有先见之明，特意嘱咐重点关照十二名妙龄女子。“她们路上一点也没有吃亏，热不着，冷不着，个个保养得桃红花色的，”使者哀寂地说。“怎么？又添了俩名么？”帝倏惊讶地张着口，但随急又点了点头，他这是认可了帝忽的心意。

果不其然，正午时分，帝倏与帝忽准点会合。太阳光毒辣辣的，未曾给俩人的挽手留下一丝投影，却也并不影响俩人并步齐驱地朝宫中走去的速度。浑沌君早早得到报告，也特意于屋檐下恭立迎候二位的到来，按例，左右两队乐班同时奏响帝倏及帝忽的域歌，音阶旋律自然交杂在一起高低起伏，虽嘈杂但很热闹。礼炮是由四十二名身强力壮的擂鼓手同时敲响的，咚咚咚后，喻意着帝倏与帝忽各得二十一声，这已是最高荣誉。随后两队乐班同时奏响了浑沌君中土之歌，这时的声音已是十分的清晰，曲子也更为优美了。一阵寒暄后，帝倏与帝忽小心翼翼地搀扶着浑沌君来到大殿，三人依主次分座完毕，首先由帝倏呈上礼单，手下人于是搬进来四坛人参虎骨酒，捧着装有八粒‘返魂丹’的楠木盒子，托着十二幅画有春宫图的卷轴。帝忽那边也呈上礼单，也由手下捧着一对雕着龙凤的和田玉，十盒冰山雪莲，并由公公领着十二名少女走上殿来。浑沌君知晓俩个小弟送来这些礼品后，浑身发热发汗，很是不自在，使了劲地推辞，而这番努力在帝倏与帝忽狂热的盛情下，显得十分苍白无力。帝倏趁着浑沌君木枘的时刻，命手下人提来一只黄灿灿的铜箱，里面装着铜制手术刀、铜制血管钳、铜制拉钩、铜制齿镊、铜制线钳、线锯、铜制骨锤和铜制手摇钻。这些行头是五年前与帝忽商量好的，要为热情周到的浑沌君开七个窍出来，做一个正常人享受人间妙不可言的七情六欲。浑沌君似乎只有自然之心，因为不能目视、耳听、鼻嗅、口尝而令帝倏与帝忽寝食不安，苦苦思索着一个报恩的方法，共同议定了为浑沌君免费手术——开窍。

幽幽城皇门榜上贴出第一号告喻，内容如下：
公喻一号：鉴于帝倏和帝忽俩位贤达，立志为城主浑沌大人开通七窍，自今日始至七日后止，全城禁娱乐喧哗，禁城民械斗、禁宰杀牛羊、禁婚丧燃放鞭炮、吹奏锁呐。以七日之静佑护城主，有违上述令者，没收家产，逐出幽幽城。

第一日，浑沌君躺在了白布床上，帝倏和帝忽就第一窍该开什么争吵了三个时辰，后通过抓阄，帝倏胜出，决定先开耳窍，其理由是，浑沌君有了听觉，余下的医疗过程，浑沌君都能听到，也就更加配合。经过又三个时辰，由帝倏主刀，帝忽做助理，浑沌君左边一个窍圆满开通。皇家使者紧急调好朱砂红墨，在皇城榜上贴出第二号公喻：
公喻二号：
经六个时辰辛苦操劳，城主一窍（左耳）已开通，明日开通另一窍（右耳），七日后，幽幽城居民若有诉讼之事，都可申诉上来，界时公正英明的浑沌大人亲自主审，赐大家应得的公道。

公喻一出，全城并没有帝倏和帝忽想象的那样欢呼雀跃，俩人用石灰水洗了沾着浑沌君鲜血的手，正捧着茶喝。“帝倏兄，莫非我们手术做得不好？”“非也，非也。”“那是为什么呢，我看浑沌君的臣民们并不开心。”“那是浑沌君治国有方，域内本无怨枉之事，他多了两只耳朵，臣民并不感到异外。”说着，帝倏狠狠喝了一口茶，“他早该有两只耳朵的。”“那是！那是！”帝忽回答着，同时用力地盖上茶盖，茶盖碰击的清脆声音响彻整个大殿。

第二日，还是帝倏主刀，用了很短的时间，替浑沌君安上了右耳。帝倏兴致正高，抓着铜制手摇钻就准备替浑沌君钻出眼睛，被帝忽急忙阻止了，理由是右耳刚开好，需要休养，不宜接连做手术。帝倏想了想，觉得帝忽说得有理，也就作罢。第三号公喻也如约地张贴了出去。
公喻三号：
幽幽城主完全拥有了两只敏锐的耳朵，此实为幽幽城之福，现解禁如下；一，可以娱乐欢歌，但时间限于子时。二，婚丧习俗依旧。三，若有违禁械斗者，格杀不赦！

自此，帝倏与帝忽熬着疲乏，以饱满的热情，接连替浑沌君开通了两眼，两鼻孔和口嘴。大功告成，皇宫上下欢呼一片，他们为伟大的城主重获新生而狂欢不休，公喻也越写越多，张贴的范围也越来越远。调制红漆的朱砂眼看不够用了，急忙从三百里矿区调来五十公斤。

第八日，帝倏与帝忽在皇城门前拱手告辞，鹿车上依旧拉着四坛人参虎骨酒、十二幅春宫图、八粒‘返魂丹’。他俩依依惜别，互道珍重，各自垂着头，分别朝南朝北归国而去，夕阳的余辉照在街道上，把十二名妙龄女子的身影拉得很长，很长……
仆告一号：
我们最敬爱的最伟大的城主浑沌大人，今日早上在照铜镜时，突发心肌哽塞，不幸离世，享年五仟岁。
太初元年七月幽幽宫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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