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客车旅行记(组诗)
文/黑龙江 苦海
诗歌是我旅行途中的保镖
这是肯定的
如果我不是国家领导人
和身价千万的名星
只要我写诗
也会有保镖
如果世道清平
诗歌就是我的情人
如果世道比较乱糟糟
诗歌就是我的保镖
诗歌就是我旅行之路上
最好的保镖
不会有放荡的行为
不会有意外
不会有意义
不会有贫富的定义
不会有车祸
不会有翻车
哪怕车上装载着
一百头猪
不会有美丽的小姐
不会有强盗
因为,这辆长途客车上
有个诗人
不会有超速
不会有关卡
不会有希望
因为车上有个诗人
我是从这辆长途客车的始发站上车的人
春运,黑龙江,某地,我上了车
大客车如一篇散文般从边疆县城
写出来,开始在冬天起舞,寻梦
吉祥如意;开始,车里没有几个旅人
只售出一半座位,像一半花瓣卷起来
弹过了一个村庄又一个村庄
碾压过一个林场又一个林场
路边如果停着一溜晒货的小货车,是赶集的人
路边如果停着一溜小轿车,是来选村长的农民们
中途上车的旅客会越来越多
像癌细胞扩散到大客车全身的座位
也不怪他们都是后上车的人
只有我还记得大客车如菊花初绽时
只有我还记得大客车如支付保账单
没有透支消费之前时有多少剩余额
只有我知道通过大客车透视我的身体时
发现对我的颈椎病是怎样慢慢造成的损伤
中国公路的颈椎病是如何造成春运的偏瘫症
到了终点站,我是揪着自己的头发
才从座位上怒发冲冠而起的
才从座位上英雄般站起来的
我懂得了为什么客车上了高速后
司机不断提醒乘客们说:“录像了!”
大客车里的每个人的人格都是受到怀疑的
我是从这辆长途客车的始发站上车的旅人
是从始发站就观察车窗外冬天大地风景的人
是从零开始的一个做自己想做的事的人
我知道大客车如少女是如何被关入地下室做性奴的
知道大客车如冰毒是如何把乘客们都吸成面瘫的
知道大客车里的座位是如何屎尿横流一个个满厕的
在春运的祖国,每一辆长途客车都是一个癌症病人
我知道它的癌细胞是如何由灵异事件的某一点
迅速地无赖地通过淋巴扩散到全身和心脏的
是如何把毒液扩散到我手机的自拍和爱拍中的
是如何让我把攻击性的死神扩散到自由和爱情中的
为什么那个人在客车里打手机要喊叫
那个人为什么在客车里打手机要喊叫
他的手捏着手机
手上套着金戒指
头发花白,浮云蔽日
我注意到他的手
很黑,很黑的夜幕
晒得很黑,很黑的皮肤
注意不到他的扭曲的脸
他狼嗥一般喊叫
对着手机大叫
全车的人都在回头看
抻头看,抱头缩项地看
他为什么打手机不能小点声
我们在酒席上一下子握住酒杯的手也在大吼
中国人在生活中为什么都如此洒脱呢
中国人为什么都要刻划自己呢
就像某些写诗的人,袒胸露乳
为什么中国人打电话都像要过河呢
不注意生态保护,还明码标价
马革裹尸的才会沉默
白雪飘飘,北方原野车窗外流淌
跌落眼镜的人,也在尖叫
中国人为什么都喜欢满门抄斩呢
呵呵,为什么那个人在客车里打手机要喊叫
他是疯狗,疯子,精神病,心里有病
为什么那个人在客车里打手机要喊叫
只有疯狗,才乱喊乱叫,乱骂……
我是大客车里一只孤独写诗的狮子
闷着,紧闭,在长途客里要呆上大半天
如同,闭门思过;如同,对牛弹琴
那历史的殒落和优美不曾使我成为盲人
撕心裂肺地巴结着那见鬼的天地法场
不如让我一下子跃出车窗奔走呼号
那夕阳吃掉兀鹰;我的祖国,红旗明亮
那是什么;非洲草原上,乞力马扎罗山
藏不住一头狮子;一头写分行文字的狮子
剥我狮皮的非洲的太阳,我可是能险中求胜?
同时藏在大客车里的,不还有非洲草原上一群鬣狗?
但我要把夕阳咬成一头斑马的尸体
避不开鬣狗,还要阻挡猎豹和大象
我是一只囚狮,逃不出一车动物的伪善
是孤独的英雄,凝视车窗外那颠扑不灭的落日
因为夕阳绮丽,我才一下子成为草原狮子……
因为夕光绚丽成我的鬃毛,我是一头和平的狮子
一头狮子将被一群凶残的鬣狗吃掉
心想那是我偷窥的雪山上一轮中国北方的冬日夕阳
忍不住送走那些迤逦险峻,但我春天会重峦叠翠
非洲草原上那些凶残的鬣狗们;我是非洲的大自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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