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草长莺飞 于 2015-3-27 02:54 编辑
爱好读书写作的人,总希望有一个安静的所在,供他们 焚膏继晷,读破万卷,然后才思勃发,泉源奋涌。
这个安静的所在,我们现代人一般都叫做书房。也有人附骥于古人,叫做书斋、书屋、书室等等。文人坐拥书房,农人躬耕田园,一个是挥发脑细胞,一个是锤炼胳膊腿。在世人看来,书房是文人的生产条件,田园是农人的生产条件。
仔细想想,有一点却大不一样。文人离开书房也能读书学习,继而创作。农人却不能离开肥沃的土壤,离开了就会颗粒无收。所以说,书房不是一种必然的生产条件,它甚至可有可无。我的老公就是秉持这种观点的人。
我们是一个身居斗室的家庭,一直以来,我强烈渴望有一个书房。我想让我的书房里书柜林立,摆满古籍,张挂字画。在这样的环境里,我坐在电脑桌前,打开word,徐徐舒一口气,轻轻敲击键盘,然后翔鸾翥凤,集腋成裘。这只是我的奢想罢了,两室一厅,一家三口,来个亲戚还要打地铺呢,怎会凭空多出一间书房呢!
我在客厅里安置了一节书柜,把自己 所有的书都堆放在上面。我还学着意淫了一把,给自己的一角书柜,取了个很响亮的名字,叫“叮咚堂”。那个“堂”字是根据丰子恺先生的“缘缘堂”而来,撷取一字,分文不付,想必丰先生不会介意的。
那个“叮咚”二字,却是更有来头的,它源于我的笔名。我的笔名是拜一位名家所赐。我读《西游记》,狠狠地读了两遍后,别的倒是含含糊糊,单单记清须菩提祖师说的一段话:“难难难,道最玄,莫把金丹作等闲,不遇至人传妙诀,空言口困舌头干!”
当时我就想啊,孙悟空就是须菩提先生赐了名传了道才有了通天的本领,我要是遇到高手,指点一二,说不定我在文学路上也能有一番作为呢!转念一想,名人都各忙各的,哪有功夫指点我这个无名小辈呢?那就退而求其次吧,找个高手取个笔名也好啊!本着给点阳光咱就灿烂,给个雅名咱就红光满面的原则,我在博客上给一位著作等身,德高望重的文坛大家某某先生发去了信息。你说我幸运吧,碰巧某某先生在线,人家眼皮都没眨一下,就答应了。三天之后,传来芳信,说是你们那里泉水多,叫泉琴可好?
我一看这名字就没来由的喜欢,琴声悠扬,泉水叮咚,读书之人,乐在其中。就这样,我堂而皇之拥有了属于自己的笔名。也算是望文生义吧,我的书柜遂命名为“叮咚堂”,动感十足,活力四射。
“叮咚堂”再好,和客厅掺和在一起,也终究不伦不类。我朝思暮想换个大房子,独立出一间书房,成为真正的“叮咚堂”。
我那个没本事却能说会道的老公安慰我,还给我讲刘禹锡的故事。他说当年刘禹锡得罪了当朝权贵,被贬官至安徽和州当一名小小的通判。和州知县狗眼看人低,百般刁难刘禹锡。按规定,通判应该居住三间房子,知县却只给了刘禹锡一间斗室。这间斗室只能容下一床一桌一椅,就是这样的居住条件,刘禹锡却悠然自在,满不在乎,提笔写下了千古驰名,情调高雅的《陋室铭》。
我笃定刘禹锡的文采,对于他“斯是陋室,惟吾德馨”、“谈笑有鸿儒,往来无白丁”的情趣生活也无限向往。但是我坚决不开历史的倒车,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这是最基本的生命现象。所以,老公的提示,并没有改变我的思维,让我安贫乐道。我仍然蠢蠢欲动想买个大房子,让我的“叮咚堂”改头换面。
我坚决认为,改善自己的生活条件,对文学创作百益而无一害。素有“文坛刀客”之称的作家韩石山就拥有自己的一个大书房,韩先生的书房亦有一个不俗的名字,叫潺湲室。据说是取自屈原的作品《九歌.湘夫人》中的一句“荒忽兮远望,观流水兮潺湲”。
韩先生幽默风趣,他说“坐在书房里,就像坐在了环绕自己的侍妾当中,感觉特别好,千把字的小文章本来没灵感一激动就写出来了。”把书籍比作侍妾,人家韩先生就是敢比,也不怕别人笑话他好色。韩先生买了电脑后,感觉写作比较便利,因此变得高产,好作品源源不断,为此,韩先生对自己的电脑充满溢美之词,他说:“这哪是计算机呀,简直就是印钞机嘛!”也是,身边这么多“美妾”对着韩先生盈盈下拜,媚眼频频,没有印钞机,怎么打赏过来呵?
我曾经有过一本韩先生的散文集《此事岂敢对人言》。书中有一篇《不才从小有书房》,让我钦羡不已。我就是读了那篇文章之后,才萌生了要建立一个书房的冲动。人家从十来多岁就自己翻箱倒柜,搭建书房,我都将近不惑了,书房咋还是那么寒碜人呢!
于是我学张爱玲,人生有了三恨:一恨老公挣钱少,二恨房价蹭蹭涨,三恨“叮咚堂”沽名钓誉。
老公戏谑:“你有本事也把你的计算机变成印钞机呀!有了印钞机,别说书房,书店也能买下来……”
我反戈一击:“你站着说话不腰疼,连个像样书房也没有,怎么变成印钞机,条件决定一切……”
吵来吵去,“叮咚堂”也算名副其实了,叮咚有声,潺湲不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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