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隐香 于 2015-6-12 09:41 编辑
五年之后-----把我写给你听
阳光挺好的,中午要进门的时候,看到一病人家属感叹:好闷热啊。恩,夏天过半了啊,应该热起来了才对呐。一问一答,沧桑,好像跟着就挤进了门。
这时令不管不顾来去,就像韭菜,春夏秋冬,春夏秋冬,割了一茬又一茬,生生不息。
老大说:写那个同题,五年吧。呃,忙啊。
忙啊,昨晚好好的想了一下这个忙字。上班时忙碌不停,可是下班了,到我睡觉,还有六七个小时被我闲着。这六七个小时,要么用“挥霍”掉这个词儿比较好。晚饭照旧吃的不多,活命而已,多年都这样,遑论五年。挥霍,我不过是回家了在阳台上洗两件衣服,然后,浇花,然后给黄瓜对一下花,因为没有昆虫授粉。然后,就是在蚊子的攻击下,傻站着看丝瓜卷着须子,又长高了多少,每天他们都在长个不停,还野蛮的分出很多枝子再看看西红柿黄了几个,黄瓜一个是不是已经可以吃了。有一天在阳台上看天,甚至看到了很久没看到的鱼鳞状的云层镀着晚霞,太阳金黄,在远处的楼层那儿和我说再见。那是小时候的记忆啊,远山,晚霞,太阳半个脸,牧归的牛羊,小女孩的蹦跳......傻乎乎的站在那儿,思绪千里万里。我就像个富足的女皇,任时间就在我身后呼啦啦的飞逝,黄昏来临。
搬这个新居五年了,安居乐业是目标吧,他曾标榜一切是为了合了我心意置办这个家。两个人就像努力活在城市的两只小蚂蚁,在这个多层建筑的顶楼。每天清晨一个西一个北的出去觅食,傍晚一个窗里一个窗外的可以再见。偶尔有幻觉,嗅花香的时候想象自己是在这个城市上空的静悄悄蹲伏的猛虎“心有猛虎,细嗅蔷薇”忽然就嘲笑自己往高大上贴,恩,还是做一只蚂蚁吧。
栀子花又买了一盆,看着他们连续不断的开,我坐在阳台上嗅着香,脑子里想着那个不老的何炅,几年前是不是唱过一首歌《栀子花开》?有没有五年?如今同名电影都拍出来了。“栀子花开呀开,栀子花开呀开......”我哼着,小狗窝在脚边,抬头专注的看着我;身边人照例叼着烟在阳台上,屋子里傻子似得转来转去,嘴里念念有词的考虑他的辩护词。和这个男人在一起有十几年了,似乎没有好好看过他,怕是他也忘了我长有多丑。“执子之手,与子偕老”。结婚的时候两个拮据的年轻人买东西的样子又在眼前,两个不挑剔的人在一起相处很简单,我喜欢简单。
哦,五年,这五年他变老了,我也是,两个人头上都有很多白发,他踱步到我跟前,我说:过来。他过来,我抓一把他的头发,落下来几根,黑白都有,“你记得不记得结婚那天,我和你的头发是怎么打起来结的么?你的头发那么短”“我知道那个打结的头发放到哪里了”他答非所问。“我俩这算白头偕老了吧?”两个人笑。
这么多年其实我不忙。最起码。这五年不忙,最近,也不忙。正经的书籍已经看不进去,前几日好容易把《悟空传》这闲书看完,对人生我也没啥疑问和挣扎。只是看着悟空和自己做殊死搏斗,悲悯他那纠结的痛苦。是啊,这些年有时间看着那些病躯挣扎扎在床榻,看着生命流逝而对造物肃然起敬。不管造人的是女娲还是上帝,或者是外星人,真挺了不起,造出蝼蚁也很了不起,也许他们随便造的这些东西,我们太把自个当真了。
这想法,这几年才有,好不好呢?
刚转眼,看到泡着吊兰的杯子里谁拔了一颗狗尾巴草插进来,办公室窗外花盆里养了一棵,长得旺盛的都伸到了窗子上。他们说我脑子有病了养了一棵草。我也觉得自己有脑病了,我有脑病,日加严重,谁来给我治疗一下,我小声在心里喊了一下。停了一会,心里住的那些小人儿,一个也不回答我,当然,在那儿住进去的人也不多,地广人稀的,没个回声正常。很闲的时候,比如,一个人在阁楼,天已经完全暗下来,没有开灯,拉开窗帘,窗外的葡萄架上还没有被滕蔓爬满。南方自然是很少有月光播洒的情形,远处有别人家的灯光,路上还有车灯,这些光线会照进屋子来。我也很没品味的,不会端着一杯茶或者咖啡思考纷扰的红尘,我只是趴在地板上,当然没有影子,只有自己轻轻的呼吸,那些心里的小人儿会排队出来给我检阅。他们在那儿好像呆了千年万年,而不是个位数的三年五年。
三年、五年,是多么瞬息而过的时光啊。
他们不说话,我也不说话,我们看着微笑,我知道他们心里在说我:你越来越老了。是啊,我笑,这个世界上,时间就是一架巨大的研磨机,磨损、重塑,我没能力让他停下来。我说:你们一直没有变呢,时间对你们无效,有一天我也会如你们这般,我也去住在别人心里,永远不老。
还有遥远地方生活着一些人,我们一起走了二十年、三十年、四十年或者一千天,我和她们走的很近,一伸手就可以拥抱,可是就一臂的距离,他们往往也不变老,我常想着他们微笑,想着他们给我的爱,想着所有世上最温情的光芒洒满他们身上,我们还可以一起相伴五年、十年、二十年......
日复一日。不是说么,生死是大事,其余都是闲事么。
夜晚的时间很长,说了半天,我还没有消磨光,那么再加一场电影,一次聊天,或说一会闲话,夜深了,睡去,一天结束。再有奢侈的,偶尔伴着父母,朋友消磨掉几日时间,或者在陌生的地方呼吸着别人的空气辗转难眠。上次回家乡在同学家,因为咳嗽的还有被子太薄太冷,一晚上在卧室客厅进进出出睡不着,那是这几年里感觉最长的一个夜晚,足以铭心。偶尔会听到酒话或者真心或者假意的话,微笑,照单全收。酿在我记忆的酒罐里发酵,再过五年,十年,倾倒出时间的味道,再笑谈某年某月的某一天。
不能忍耐的都能忍耐过去,不能接受的都可以接受的来,而微欢微怅会一直在,因为还活着,我有的是时间。那些事情环侍:满意度调查,护士培训,会议、学习、检查、档案....都在案头,游戏一般,消灭一个又一个。胜利的大笑,笑声震动了盘曲的文竹,发芽的铁线蕨,此刻,他们活的很好,我,也很好。他们会发新芽,我,不会。他们活不过五年,我,可以。
时间,就是一个扯线玩具,它,无知无觉无限延伸---五年---十年---一百年......
它玩不过我,因为啊,有一天我会对它说:我不和你玩了,不玩了,不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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