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锦瑟 于 2015-4-27 07:59 编辑
(一) “人与人之间都有一座桥,需要我们去修缮、去维护、去保持桥的畅通。有时候即使桥断了,也不要紧,慢慢修复就会成为一座新的桥。”魏蓝缓慢而沙哑的声音很温柔,让人昏昏欲睡。苏伟在躺椅上眯缝着眼看着一个个字符从魏蓝菱角般的嘴唇里慢慢吐出,还有咖啡飘出的热气在她眼镜片上凝结的霜,苏伟很想说:“你不戴眼镜会更好看”,但他忍住了。魏蓝不时就要化那种与她的气质极不相称的浓妆、戴眼镜、斜刘海,据苏伟观察,那是在掩盖她眼角的淤青。 躺椅的对面是一张秋千椅,两旁是高大的植物。苏伟曾经问过魏蓝,这些道具有什么用处?魏蓝说那是为第67位病人准备的,她很想念家乡绿色的植物,甜香的空气,还有爸爸做的秋千。苏伟是魏蓝心理工作室的第66位病人,但是他却从来没见过那位67号。有一次苏伟无意中翻看病历记录,从66直接跳到了68,让67显得愈发神秘。
苏伟起身来到魏蓝面前,拿过她的咖啡杯放在桌上,又摘下她的眼镜,把她拥入怀中。“魏蓝,嫁给我吧。我不管你之前受过什么苦,但是以后我要让你幸福。”
“叔叔,你会做我的新爸爸吗?”一个孩童不知什么时候站在他们跟前,苏伟摸了摸他的头发问:“小鲍比,你喜欢我做你的爸爸吗?”小鲍比点点头,转身向外面跑去,边跑边喊:“我妈妈要结婚啦!”苏伟和魏蓝相视一笑,却觉察到她眼中一丝不安。 (二) 苏伟打算平安夜向魏蓝求婚。恋爱中的人,心是柔软的,他给员工放了半天假,这在老员工的记忆中是绝无仅有的福利。下午三点半,苏伟离开自己的办公室,冬日的午后,阳光显得弥足珍贵,再过一个多小时天就黑了,取而代之的是城市喧嚣而绚烂的霓虹。以前苏伟是害怕夜晚的,黑夜会吞噬他的灵魂,让他无所适从。睡眠永远离自己那么遥远,在深夜,他甚至希望能听见邻居家男人的鼾声,希望听见他们做爱,希望听见马路上汽车的引擎,哪怕是野猫的跳跃,但是往往,什么都没有,他睁着眼睛到天亮,觉得抑郁症就是生命中的魔咒,永远无法摆脱。魏蓝打破了这个魔咒,带着他来到一个有色彩的、温暖的世界,让她和小鲍比成为他生命中不可或缺的依靠。
他买了一束红玫瑰,一瓶红酒,还给小鲍比买了毛绒绒的熊大熊二还有圣诞树,车一下子就塞满了。他从大衣口袋里拿出戒指打开看了看,又收起,车子马上融入来来往往的车流中,跟路上任何一个回家吃晚饭的男人一般无二。 (三) 苏伟的车拐出超市那条街时,鲍以升就站在魏蓝家门口。
苏伟的车里放着音乐,那是魏蓝帮他买的神秘园CD,音符如梦幻般倾泻在洒满夕阳的路上。鲍以升把魏蓝打翻在床上,重重地压过去,魏蓝大声喊着:“我把所有的钱都给你,你都拿去!你把小鲍比还给我!”鲍以升狞笑着说:“我不要你的钱,我要苏大企业家的。拿到钱,我就把儿子还给你。”
爱尔兰风笛没心没肺地响起,苏伟吹起了口哨,天色渐暗。魏蓝拼命挣扎,可是无济无事,她绝望地感到鲍以升再次进入了她的身体。
苏伟又拐过一条街,大提琴温婉的倾诉,心在那音乐家的股掌之间,任其蹂躏。魏蓝的眼睛里饱含泪水,她的身体也是她的敌人,快门声咔嚓咔嚓的响着,命运已经不由自己掌控。如果苏伟不给鲍以升200万,这些照片就会在他们的新婚之夜公布在网上,全世界都会知道,青年才俊,杰出企业家,蓝城首富,就娶了这样一个女人。 音乐声戛然而止,一切都已结束,苏伟又摸了摸那枚戒指,这时他的手机响了一下。短信的声音,一定是魏蓝,等急了吧?我马上就到。 (四) 苏伟抱着熊大熊二和圣诞树从车里出来,发现魏蓝家的楼下聚集了很多人。他拨开人群,看见魏蓝就躺在地上,头发散开着,有点淤青的眼睛空洞地看着他走来的方向,鲜血慢慢从她身下洇出,越来越多。 警察在疏散人群,救护车把魏蓝支离破碎的身体抬走,她那位频繁往返于澳门和蓝城之间的前夫不知道什么时候跟人群一起散去了。苏伟一动不动,他努力地分辨这是幻境还是真实。 街上很快没有了行人,苏伟不知站了多久,一阵寒风把他吹醒。他慢慢地掏出手机,看魏蓝的短信。魏蓝说:“苏伟,原谅我。其实,人与人之间的桥断了之后,就再也无法修复,好像我永远无法治愈我自己。帮我照顾小鲍比,好好活着。”
苏伟收起手机,一声乌鸦的鸣叫让夜晚显得有些凄厉。他紧紧抱着那两只绒毛玩具,只有它们,让他能感到一丝温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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