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两个妈
思乡是缕淡淡的忧愁,不知是幸运还是不幸,又或许是种另类的人生际遇,思乡的情绪原来总是围绕在我的心头,漂泊的心不知道何处是依靠,是归途,是家,是可以停下脚步喘息玩耍喝茶看花草的地方?
生在山东,所以我的骨子里有着山东人的憨厚,长在黑龙江,所有我的性格里有着东北人的爽朗。三十五岁的年纪几乎各分一半,然而由于各种各样的原因,有时候我会两地奔波,所以我说我有两个妈,两个亲娘。
很有意思也很无奈的是,我在黑龙江一张嘴陌生人通常会问,“你山东来的?”
“ 嗯,嗯!”我如实回答,从不解释。
下一句他们要说什么我大多会猜到,多半是语重心长的说一句,“来这里好啊,山东那地方太穷了。”很多东北人,尤其是上了年纪土生土长的老东北人,在他们心里思绪上还大多停留在三五十年前甚至更久远的山东,那个因为地处交通要害或成为兵家必争之地战火不断,或因为人多地少又常有瘟疫发生的穷地方。遇到他们,我多会表现出一幅感恩戴德的模样,是啊,山东穷,那几年多亏了东北这片肥沃的土地,替山东养育了不少人口。当看到他们或得意或庆幸或满足的表情后我则会话题一转,向他们介绍山东这几年的发展。宛若仙境,缥缈灵动的蓬莱;文化底蕴丰厚,园林景色美如小苏州般的潍坊;清秀娟丽,典雅怡然的海边小城烟台;一条街一个故事,一座楼一副美景的青岛,还有泉城济南,油田东营,好客沂蒙等等。总之,我会把自己知道的有关山东的优点全部讲给他们听。大多数人听完我的介绍后,或多或少的会把原来对山东不佳的印象有所改观。偶尔遇上那么一两个不买账的,我会笑着问他们,“您为什么就那么不喜欢山东呢?往上数三代,这里的人们大多不也都是山东那边逃难过来的吗?”有人被我戳中软肋,嘿嘿一笑,也有人负隅顽抗,说啥自己的籍贯是别的省份。我又笑了,什么什么呀?现在都流行“地球村”的说法了,您老还在这里一味的计较那点狭隘的地理界线,您羞不羞呢?
回到山东,麻烦又来了,一张嘴说话,大多会被不知情的人们问到,“你东北的?”我?我其实挺无语的,祖籍山东,生在山东的我却总因为口音的异于大众而被故乡的人误认为是外来人口。其实有时候我心里也很委屈,恨自己没有相声演员的那种语言天赋,可以随意的变换各种方言的发声。我不会,真不会,一开始,我还和询问者耐心解释,等时间长了,我也不多说了,东北就东北吧,东北人有啥不好呢?起码一张嘴,我常常会被故乡的人夸赞声音婉转好听,当然也会有人说我“拽”或者说我“撇腔”,天地良心,真的好无辜,我对天发誓我不是故意的!
山东人评价东北人常常会说他们“野”,翻译成东北土话说就是“虎啦吧唧”。我所理解的东北人的野可能和他们所处的地域以及祖辈们的生活方式有关,你想想,在那里一年中总会有那么几个天寒地冻风雪交加的月份,老一辈的居民在冬天里捕鱼狩猎,为了驱走严寒,大口喝酒大块吃肉,或围着篝火又唱又跳,或骑马飞驰原野,那种惬意与潇洒,傲娇与奔放是令我无比羡慕和向往的。长这么大我享用的记忆中最深刻的两顿饭其一是在一个老东北人家里,大桌子上摆了七八个盆子,小鸡炖蘑菇,鲶鱼炖茄子,白菜粉条,肉片豆角,香菇鸡丝冻等等每样一盆。哈哈,那一刻,我真就明白了啥叫豪放大气不疼人吃。与这顿饭形成鲜明对比的是我去一对上海知青家中做客,也是那么大的桌子,那盛菜的盘子都是现在在酒店里点套餐时上凉菜用的,几筷子就夹没的那种椭圆形的小盘。一桌子三十几个菜吧,一份一份的就没有重样,光那腊肠类的就有七八种,各色各味的,让人看着真是新奇。
通过这两顿饭我明白了啥叫地域差异,好在咱山东丫头的行事风格,气质涵养,还是介于南方人的精巧细致和北方人的大气豪爽中间,自我感觉不多不少刚刚好。我爱山东,因为山东是亲娘,我爱黑龙江,因为黑龙江是养母。我爱苏州,爱青藏,爱内蒙,爱新疆,爱祖国的所有山川大河!纠结了一段日子以后一切释然,你管我到底是山东人还是东北人,我是中国人!在黑龙江的时候我虽然思念山东的亲人,可在这里我能像个野小子一样爬山,可以随朋友划船去打鱼,那鱼大的我见过十几斤的,叔叔做的红烧野生“三道鳞”直到现在回味起来还是唇齿留香。我可以上密林里肆意的呼喊,采摘大自然慷慨给予人类的野果野菜,草药和菌类。东北山上的“老虎牙”是一种类似山东这里叫做“香椿”的植物,但它的香味更纯正,更适合我的味蕾,它嫩芽上长有小刺,五月中旬采摘,那东西炒肉出锅后满屋飘香。此外还有鸭嘴菜鸡蛋汤,山木耳,蘑菇,榛子,核桃,松子,还有清澈的小溪水以及戏水的小鱼虾,这些都让我记忆深刻,怀念无比。在山东,我虽常惦记着东北的黑土地白桦林和小时候的玩伴,但我可以看海,可以扑到长辈怀里撒娇,可以享受方便的交通,天涯咫尺,瞬间来回。事情哪有十全十美的,有利就有弊,我有两个妈,虽然我要比人家在感情上要多付出些关怀,但我感觉自己也比别人也多收获了温暖和爱,人要知足,因为知足常乐!
思念着,享受着,回味着,成长着,感谢,感激,感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