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野妞 于 2015-5-12 15:43 编辑
不得不承认,思念这种东西,常常会不期而至,从遥远的记忆深处走出来,一下一下地触动日渐木然的心。 昨日,在必经的路边,忽然多了一辆120急救车。车门紧闭,不见医生,未见病人,只看到一张略显漠然的司机的脸。突然地,就想起了辞世已久的母亲。 原来又已6月,又将是一个生日。而母亲,竟已离去十几年了。 母亲怀我时,文革伊始,父亲被囚。身怀六甲、全身浮肿的母亲,拖着五个儿女,两位老人,连同一些破烂的家当,在猪栏牛舍之间安下了家。嗷嗷待哺、颤颤兢兢、饥饿与凌辱、无尽的批斗……曾经娇贵的母亲,就过着这样的人生。 那个6月的早晨,太阳散发出阵阵暑气,蚊蝇密密地追着人飞转,小屋里充斥着牲畜的味道。这个早晨,被高血压、肾炎折磨着的母亲终于要生产了,她艰难地从床上挪下,煮一锅水,将剪刀放入,消毒,蹲于地面,用尽全力,将孩子挣出,剪脐带,打包袱,躺下。屋外的兄姐们一拥而入,竞相欢迎迟来的小妹,破烂的屋子里不时欢声阵阵。这个孩子便是我,那一年,母亲40岁。 恍惚之间,又是40来年的时光。母亲已去,父亲垂暮,岁月催人,兄姐们也开始见老。而我,漂至异乡,谋着生活,家中小女,也渐渐长成。忙着,麻木着。 然而,就这么忽然地,我记起了,12年前,也是一个6月,也是一个清晨,我怀抱稚嫩的孩子,听着救护车的呼啸,一路泪洒,一路狂奔,飞赴到母亲身边,握住她逐渐冷去的手,抚摸着她仍然温软的身体,心中万般的痛、万分的悔、万般的孤独和无助…… 往事,就这么地,突然记忆起,伴着阵阵的心痛。 有一天,女作家张洁面对她冰冷的母亲,流着泪说:“世上那个最疼我的人,走了”。 是的是的,那个最疼我的人,她真的走了。 又是6月,又是生日。生日于我,早已没有了少时的期盼与欢欣,体味出的是日渐沉重的责任与担当。“儿的生日,母的受难日”,及至为人母,才真正品出这其中滋味。 谨此怀念我多难而坚强的母亲,我未能孝顺、报答的母亲。 (五年前的旧文,赞助战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