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字路口 [复制链接]

风花

主楼

发表于 2015-4-5 21:25 |只看该作者 |倒序浏览 |

十字路口

   她和他走在那条道上的小叉路口时，她没有看见从右侧面正开过来一辆车，司机鸣了笛，而她却视若无睹，拖着沉重的步子继续前行，眼睛盯着地上的树影，脑内一直浮现出他今天所说的那些话……“小心！有车！”突然他伸过一只手来拉住了她的肩膀，不让她再前行。这时，她才无意识的往右侧方瞄了一眼，心里想着：“好险，只差那么一点。”但瞬即又希望：“如果他不拉住我的话，该有多好啊。要是顷轧在车轮之下的话，或许我就得到解脱了。”

   “我不能再这样子下去了，不能事事都依着他顺着他。他为什么总是对我百般挑剔呢？说我这也做不好，那也做不好……”她在心里喃喃自语，不明白自己究竟哪里做得不够好？思忖这一天来的所做所为，和往常一样，并没有什么不妥啊。

   想着早上一起来，她连口都没有漱，就急忙着将小杂屋里的那面竹席拿出来，准备拿到盥洗室去冲洗。她先把热水器的水烧着，然后倒来一盆加了洗涤液的水，把刷子沾湿后逐一至整个方位的刷洗席子。因为昨晚婆婆在电话里告诉她说，夏天睡凉席，若席子上有小虫子的话，最好用热水冲洗几遍。所以这天她就按照婆婆说的，帮他洗席子。他的身形稍微有些发胖，有两个她那么重，一到夏天便特别怕热，不能睡在被单上，那样他会受不了。加上前段时间他自己找了张小席子铺上去，而那几天又一直没有出太阳，总是下雨；虽说她用清水将席子擦净了，但他睡了三两天后，背上便长满了红色的凸疮，满目皆是，而且很痒，想必是席子上那些肉眼看不见的微生物（就是虫子吧）所致。

   每晚睡前，她都要帮他涂擦药酒，药酒是她父亲自制的。每当她从父母那带回来这种药酒时，他总是轻蔑地说这些东西没有用，有了病只有去医院，只有医生开的药才有效。她也不跟他争，只是说你看不起我们家的药你不用就是了。因她就用这种药酒来擦身上被蚊虫叮咬的红肿之处，她自己用，给孩子也用，效果都还不错。至于他，他不相信这药酒有效就由他去吧。而这次，他却主动要求擦这种药酒，因第一晚他让她帮擦的那些什么软膏根本无效；她只好每晚都帮他擦药，直至红肿处逐渐消散隐淡。

   这一两天，天气终于放晴啦。又逢节假日，阳光晒得那么猛烈，是应该把席子洗洗，然后拿到天台上去晒晒。这样的话，他晚上睡觉时就不会那么难受了。这天早上，她起来把席子洗了，让他拿到天台上去晒着；然后才洗脸刷牙吃早餐，在他玩游戏的当会，她把清洁做了。做完清洁时快11多了，她觉得有些累，便躺在沙发上休息了会。11点半的时候开始弄午饭，弄的菜，其中有个菜有些辣，他说他受不了。因他是北方人，不常吃辣；她是南方人，习惯了菜里放些许辣椒；吃饭的时候，她把不辣的青菜留给他吃，她则吃那有些辣的。然而他只吃了一碗就不吃了，说她做的菜辣，并且说炒的不好吃；但他自己又不动手帮忙做，总是让她一个人做饭炒菜洗碗等（以前他不是这样，以前他还会在心情好时做饭给她吃，只是从这年起家里的任何他都不理了，让她一个人做）。

   天欲黑时她准备做晚饭，他说想吃鱼，而她又最怕鱼的腥味，也做不好这道菜。他就说自己去外边吃个快餐，看哪一家有炒红烧鱼的。她觉得这样不错，家里还有剩饭菜，他又不喜欢吃，她晚饭就吃剩饭菜好了。于是她便坐在电脑前上了一会网，浏览了一两个平素喜欢去的论坛，谁知他马上就不高兴了，脸阴沉下来。因为他不喜欢她上网，不喜欢她坐在电脑前的时候不理他，不和他说话，他也不喜欢她睡前老是捧着一本书看得很晚；他希望她时时刻刻都陪着他，多陪他说话，陪他一起看电视，一起散步，一起逛街买东西等；他对她说他是那种有着忧郁性格的人，一遇到点什么压力便会不开心，如工作上的或经济方面的。所以他希望有人能开导他，多和他说话，说自己需要的那种妻子应该是性格开朗大方、喜欢说话，具有幽默感、能天天讲笑话、哄他开心的人才对。而所有的这一切，她都不具备。她好静，喜欢看书，喜欢写字，喜欢听音乐上网看动漫或玩游戏，她希望能有自己的空间，做自己喜欢的事。

   每每，当他在她面前说她其实不适合他的时候，她总是沉默无语，也不想为自己辩解，顶多也只会说，如果你觉得我做不够好，那就把我换了吧，再娶  一个适合你的人。这样子的场景总会在她坐在电脑前时出现，甚至是在散步时，他也会嫌她当时没有和他说话，他就会指责她说，为什么这么多年你都没有变好一点，变成我想要的那个样子；她只有苦笑着回答，因为本性难移啊！其实她不想为他改变，她觉得这样子的自己挺好，是她喜欢的样子。

   他还总是慷慨陈辞，说你既然嫁给我了，就是我的人了。什么都要听我的，你所做的一切都得以我为中心，要处在我的立场为我去想。我不喜欢的，你最好不要去做，否则我会容易上火动怒，你知道我的身体（指肝）不好，难不成你非要把我气死不成之类云云；其实她觉得自己也没有做什么过份的事啊，无非就是在看书写字上网的时候忽略了他而已。

   想想这十年来，自认识他和他相爱结婚生孩子，日子一直都过得平平淡淡，波澜不惊。她的生活大多是在他与孩子与工作之间周旋而已，她生活里除了家人就再也没有别的了。她似乎永远过着与世隔绝的生活。虽身处都市，她却不像别的女人那样爱慕虚荣。她很少买昂贵的化妆品，化妆品多是姐姐从国外带回来的；衣物也多是旧的，是姐姐买了后不喜欢穿又扔给她的；她的衣柜里甚至还压着十年前的衣服，其中有一件淡绿色的上衣是恋爱之时他买给她的，她每年都会穿上好几回；至于那些口腹之欲，她喜青菜而不喜肉，她喜欢吃简单的食物，曾有朋友取笑她在吃的方面是素心人，怎么可无色无欲？

   不久前，他又说她做的饭不好吃。在快餐店里竟然问她能不能将菜炒得同店里的一样好？天啊，他当她是神么！她回答说她不能。他又说他应该找一个能做饭的女人，每天能做好吃的给他吃，陪他多说话就可以了，不要那个女人能赚多少钱。说到钱，他的确是很会赚钱。他的工资是她的好几倍。或许正是因了他赚钱多的原因，她不能在他面前大声说话。

   “这个家难道是他一个人撑起来的吗？难道我就没有付出？难道每个月我的工资没有用来还房贷？难道我是像某些所谓的‘败家娘们’那样大手大脚的花钱？若用北方人的话说，娶一个如此温驯的南方妻子竟然还不知足，让他娶一个北方的悍妇试试？”她想起了有一天曾向朋友诉苦，心里不禁怨恨起他来。

   她还想起前些天在家里和他一起看电视，电视里播放的是电影《叶问》，叶问在打赢拳王后发表感言时说：“人的身份地位可以不同，但人的人格并没有贵贱之分！”

   漫长的十年像儿时播放的露天电影在她脑海里飞速流逝，甚至连叶问说的那段话，也在她脑海里挥过去了。不知不觉，他和她已经走到了一个十字路口，这里的车辆比那个小叉路口的车更多，他和她还是没有说过一句话，偏巧在这个时候她又想到了死，她是从孩提时起吧，就已经开始想了，少女时想过，恋爱时想过，结婚时想过，生了孩子后也想过，现在也还想着——不过，自此以后，她再不用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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