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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苏诗歌印象
如果说诗歌是一个诗人潜质持久的挥发,像沉香一样始终弥散着它固有的气韵,我想只有傅苏可以。可能是皇室血脉的涓涓细流滋润着文字,又或者是他眼镜的旋窝吸入事物经由个人性格的磁化,他的诗歌始终自出机杼、流速自然,像一个人的呓语。但这呓语既是对生活的参与,又是一种生活流。与当下流行诗歌执意制造断感不同的是,他的诗始终注意过渡,使文字的理脉延伸。从这点可以看到他诗歌的严谨、缜密。
他写了很多诗,我仅举例他的<八点钟的闹铃>:
八点钟的闹铃
1
仿佛生活动用了浑身的力气
让被叫醒变得如此简单
手机的一次震动
一支伴随着震动的舒缓的舞曲
梦也会休克,脱离黑夜的追捕
而我与它对抗的愿念
变得一再深重,让每一次
现实的太少,梦的多
都构成你我共同的尴尬
每当那念力加重
提醒也就加快了它催促的脚步
2
城池。并非突然沦陷在梦中
梦想。并非瞬间垮塌于现实
盗墓者用时间的钳子夹走了
生活的铜。小小人心
建立在一座空城之上
这又将是一次无用的累加
正如这一首中庸的汉诗
我要选一个宁静的早晨
在七点五十九分五十九秒的花园里朗读
并再也不贪恋未来
像穿越繁华市井的一座座驼峰
丝绸和瓷器,一直压在它们善良的背上
3
执著里是否还住着女巫
这来回折腾的尖锐,既回答我
也驱赶我进入了更浓的雾
一次又一次喋喋不休
身体里养着一个又一个不死的浪涌
无数激励法则,我都要将你们掐灭
掐灭,像掐灭身体里涌起的江潮
4
我整理用过的白床单和毛巾被
四四方方,把它们叠成方块
当做完这一切,我将长久注视你
干爽净洁的梦的方块
像从我身体里脱落的小补丁
一根彩色的旋律的,松绑的线
从那只小盒子里振翅而出
5
八点钟的闹铃一再狂想
八点钟的闹铃一再发作
八点钟的闹铃释放着现实与谜团
八点钟的闹铃忽然就撇开了它的
两条腿
作一个秃顶的值日僧行吗
修一座没有围墙的庙好吗
每日在晨钟里坐着
他要劈柴,他还要念经
他把时间的概念固化成另一种形态,这需要强大的抽象思维能力。"真正的诗歌写作,决不是依靠思维的简单惯性,关注对思想意义的传达,而是诗人在生存和语言的临界点止的双重涉险与发现,是发现和命名,是黑夜中不懈的汲水者和挖掘者,是在诗句中的每一个字词上驻足,深入到词语的根部,追求字词与生命的意外组合,字词之间闪现着光辉,也呈现彼此纠葛的矛盾和盘诘、辩难,并在其中维持无限向上的精神姿态。"
这首诗又是对既有存在的解构。他把时间的平面重新解构成一种立体几何。诗歌中叙事不像小说是出于说明,而是自身对意义的裹带。所以会有"像穿越繁华市井的一座座驼峰\丝绸和瓷器,一直压在它们善良的背上","干爽净洁的梦的方块\像从我身体里脱落的小补丁\一根彩色的旋律的,松绑的线\从那只小盒子里振翅而出"等等风流奇绝、妙尽天通的诗句。
看他的诗不可囿于词语的具体。优质的现代诗语来自语感与语义偏离的浑然合成,是来自所指与能指离散间的独特张力。“张力是诗语活动中局部大于整体的增殖,诗语的自洽能力以最小的‘表面积’获取最大化诗意。 "
诗歌也是一种个人修养。傅老师风趣幽默,心胸旷达。我常常看到他的诗写自华罗利广场。可能这个开放性的空间人性是与自然相处产生了一个神性密码。这种密码又转化成语言能量。我有时间也去华罗利广场逛逛,看苏苏老师会不会把我当作一只翩翩的蝴蝶,飞入他的诗中,成为时间的暗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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