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
我不喜欢妹子，打小就不喜欢。缘于她比我好看，人也活泼机灵，是了吧，你看出来了，我是羡慕并嫉妒，自然要疏远她，离得越远越好。但并不妨碍我偶尔得意，因了她的黏着，追着，嗲声喊：二姐，你在哪里？
但她到底是我的包袱。读幼儿园，我得牵着她去，虽然她年岁尚小，但母亲说了，我有责任带妹子。像她这类小娃，只能坐在教室后面，那里有根长板凳，供她们趴在上面玩的。
有一天，老师问了个数学问题，我妹子居然举了手，稚气十足回答对了。女老师高兴得很，便让她坐我身边来，说想不到这小娃，长得像洋娃娃，还这么聪慧可人。
老师的评语，让我觉得很有面子，这女娃毕竟是我家的小妹，但骄傲并没持续多久，我便继续嫌她碍手碍脚了。她总爱跟在我身后，叽叽呱呱傻乐呵，跟个小尾巴似的，甩都甩不掉。照顾小孩子肯定不擅长，大多时候我是自己玩，由得她随意捣腾，也懒得多理会她。
又一次，大孩子往半空抛豌豆，再用嘴去接的游戏，引发了小孩子们的兴致。我这位聪明过人的妹子，准星儿实在是太准了，那么轻轻抛出去，不偏不倚的，居然就进了鼻孔里——至今我也没想明白，她嘴巴再小巧，也不可能没鼻孔大吧？奇了、怪了不是。
豌豆在鼻孔里，本来就不好挖出来，泡了鼻涕水的缘故，还在不断地膨胀，唬得妹子哇哇大哭。我受惊吓的程度，也可想而知，悔恨不该不好好照看妹子，怎么弄出这等曲折来？后来怎么弄出来的，我倒给忘记了，像是老师用耳勺掏的？只依稀记得妹子捂着鼻子，居然倒过来，小声安慰我：二姐，我没事了，你别哭了啊。
此后，不敢再肆意，唯努力陪着她。妹子却又乐了，欢喜说：二姐，下辈子，我还跟着你。哎，吃准了我咋滴？鬼使神差的，我想说：下辈子，我不变人了，我变个石头去。
总听人说，兄弟姐妹难相处，我们家却和睦。偶尔，也有些小意外，但不影响整体效果。
那个黄昏，我和姐姐站在床上，拿妹妹玩“筛糠”的游戏，谁提议的忘记了，彼时的情形却很清晰，姐姐抱着妹妹的头部，我抱着妹妹的脚部，左颠一下，右簸一下，妹子直乐得咯咯笑。但是，我们三姐妹都忽略了：颠簸得越高，所需力量越大，以我的年龄和体力，是不足以玩这游戏的。
所以，当我感觉手里打滑，惊叫出声时，已经来不及了：妹妹先从我手里滑脱，姐姐无法立时抱住，妹妹便在半空划了个抛物线，结实沉闷摔在了地上。
许是受不了疼痛，许是瞬间的条件反射，妹子哇一声哭开了。母亲便叫起来，怎么啦？紧着跨进房间，唬得我和姐姐钻进被窝，一声也不敢吭了。
母亲捡起妹子，问：摔着没？怎么回事？妹子抽抽噎噎：我站在床上，不小心摔下了。哭笑不得，母亲恼道，这么大了，还不让人放心。确认妹子无碍，把她塞进被子里，母亲再出去了。
我和姐姐小耗子般，钻到妹子身边，给她揉揉这里，再捏捏那里，小心翼翼问：还痛吗？还痛不？妹子挂着泪水，笑靥如花：姐，二姐，没事了，我不痛了呢。
想起来母亲说，我小时候，总趁妹子睡着了，去扒拉她的眼皮。难道我便是打着爱的幌子，干着欺负妹子的勾当吗？哎，有够糗的。幸好我这妹子，从来未曾嫌弃我，她总会忘却我的诸多不好，依旧跟在我身后，像个甩不掉的小尾巴。
三姐妹里，我体力最差，母亲说，幼时受惊吓所致。
姐姐脾性很好，人也长得漂亮，妹妹呢，聪慧可爱，活泼机灵。她们的存在，成为我自卑的理由，民间的说辞，排行老二，要么内向，要么叛逆，原也有些道理。内向也好，叛逆也罢，都是自卑的表象。
但在妹妹面前，我始终想摆出“姐”的范儿。现在想来，幸好妹子配合默契，长期以仰望之势看我，否则，不知我会将自卑演绎到何等程度。前些天，母亲还道，那时背东西吧，总给老二放少点，给老幺放多点，偏哄着老二说，你背的比妹子多。糗，原来家人都在为我的自卑买单？
印象里，我因了体弱笨拙，被父亲勒令晚点读书，哭得我肝肠寸断，也无济于事。我就多了道心病：怕学习不好留级，那就跟妹子同班，那该多么丢脸呀。从某种程度而言，妹子算是我的另一种动力和压力。
那一次，我读到三年级了，课间，正坐地上玩石子儿。妹子的同学跑来，气喘吁吁说：二姐，三妹病了，你快去看看吧。一股子豪气冲上来，发觉父母不在身边，自个儿原来是妹子的“家长”，这就膨胀了我的巾帼气概。
二话不说丢下石子儿，赶到妹子的教室，很假老练摸摸她的额头，询问她哪里不舒服。妹子小脸通红，泪眼汪汪说：二姐，我想回家。好吧，那就回家呗，向老师们请好假，我再返回去，蹲下身背了妹妹就走。听得身后有说，三妹的姐姐真好。愈发坚定了我当“姐”的决心。
回家的路程太长。何况，我体力毕竟不支。不久就摇晃，感觉气促，想不通纤巧的妹子，怎么变得似千钧重。妹子搂着我脖子，趴我后背有气无力：二姐，要不，你放我下来吧。妹子的体贴，让我想要努力坚持。我咬紧牙关，歪歪斜斜，执拗前行：不要，我能背的。
然而，这是生活，是现状。真实的情况是：不是任何人，都能够逞能到底。我背着妹子，不堪重负，就摔倒在了蒜地里。那时候，感觉自己很糗，很无能，真想伏在地上，狠狠恸哭一场。妹子挣扎着爬起来，牵着我的手，无比虚弱地说：二姐，你扶着我就是啦，我能走回家的。
这一幕，永生难忘。虽然糗，却很温暖。
|
|
雷达卡
发表于 2015-8-15 23:25
QQ好友和群
QQ空间
腾讯微博
腾讯朋友
分享
收藏
顶
踩
提升卡
变色卡
抢沙发
千斤顶
显身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