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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天 [复制链接]

快乐妖……

主楼

发表于 2015-9-18 09:15 |只看该作者 |倒序浏览 |

本帖最后由快乐妖…… 于 2015-9-18 09:16 编辑

                                               雨天
                                                   快乐妖

入夏的大半月以来，一直下，地面积水，摆花盆的木脚架起了厚霉。那背阴处潮粘晦霉，湿滑易跌。七月，人们陆续穿了长袖衣。雨接二连三的还在下。
有长翅膀的蚂蚁，出来飞。闷燥雨前，好攻击。胡闹闹的背，肩，胳膊上被咬了几点红肿，也痒也痛，按不住的抓挠，肿包鼓块越奇痒难耐。多呆一旁看的烦躁，骂一句，甩手走了。一会儿又回来，撩起胡闹闹的衣衫。听着多呆侃笑说：“你是太坏，连蚂蚁都知道要攻击坏人。”一管药膏划过患处，擦了药很快凉悠悠。有只苍蝇转几圈，落在胡闹闹面前开着的电脑上。胡闹闹伸手去拍，多呆飞快的打落她的手，又骂一句。
涂抹完药膏，拧上盖。多呆忽然长臂一伸，断掉电源，电脑一黑，二话不说，走了。
阳台上的窗嘎吱嘎吱一下一下的，铝合金材料单薄糙劣，细缝处风钻进来，飘夹凉凉的细雨；苍蝇从那儿偷渡进来，飞舞盘旋，停驻在屋内各处。天花脱落出一大块灰泥，刚好又掉落几片。雨水浸着窗户的内墙流下，白一块黄一块的肆意重叠。胡闹闹茫然失神的坐着，天空灰蒙蒙。
里屋响动，接着一连声地喊：“妈，妈，苍蝇！”
推开虚掩的门，台灯亮着，桌前，胡闹闹的女儿正趴着费神的写算。下学年她要升高中，校讯通前几天发来成绩，排名使得她俩天来一直垂头丧气。这正不挪窝的看书写字，带了泄愤。小垃圾桶里盛着果皮，一只苍蝇绕着来来去去的爬。一挥手，飞了，半天不见何处。
胡闹闹拍拍女儿的背，说：“坐直坐直，想驼背眼瞎？帘不拉，窗子也不开，空气多浑浊。看书写字边吃东西，这个习惯要改掉，____要用心！”小身板倔强的动了一动，不理，照旧她的写算。侧看她高噘的嘴，哀敛的眼。真是受虐，胡闹闹心疼了一下。

胡闹闹清理了垃圾下楼，遇着刘百元锁门下班，一帮子人三两结伴的正迎着出来。刘百元是楼下卖车的主，租赁胡闹闹的房。这男人生就一张俊美夺魂的脸，神采奕然，炯炯逼人。寒暄几句后，胡闹闹看着天，说了雨下的太长，苍蝇子真多，便拎着垃圾去扔。刘百元嗤笑一声，说：“老板娘，这后厂，你要管一管，屎臭尿腥的，鸡鸭养一大群，怕是将这儿当乡里居家过日子呢。”胡闹闹笑，垃圾桶在路边几十米远的地方，刘百元顺路，跟上说：“你瞧这后厂一天到晚有生意？哪是像做生意的？门一开，一群鸡飞窜进我修理车间，到处的乱刨拉屎，一脚下去正踩着，妈呀恨死！办公室的窗一开，肥硕硕的黑影扑来，——好多苍蝇蚊子，掐扯几条大腿能烧一盘子。”胡闹闹笑出了声。刘百元拧眉摇头，吐了口气，叹着：“一起租给了我多好。看那破漏棚子要倒不得过的，像什么样子！在我早拆了，好好的规划，东西边各搭盖一色齐整的车间，前后浇上平整的水泥。这一来，你的房产可就升值了。”刘百元嗓音磁性，极具诱惑。胡闹闹低头不语。说到兴奋时，刘百元两手比划。胡闹闹只得说：“合同没到期，我又没收他一文押金，挣不到钱他要退租走的。”刘百元一急，跨步上前，拦着说：“你就跟他说：‘房子卖了，要他搬家。’”胡闹闹笑笑，继续走。刘百元大手一拍，跟着说：“你瞧见，我有那么多的生意活。我的生意是跟我走的，从我这儿卖出去的车，保养维修，买保险，每辆都回头找我！只可见车间太小，每年钣金让给了别人做，油漆让给别人，哪项不是十好几万。后场租给我，正建一大修理厂。后厂那男的也来找过我，求我给一点活，怎样的一个瘟猪，蹭我跟前，跟我招呼：‘喂，做不完的那活让些给我，好吧’，——喂！这跟我称呼？”刘百元冷笑一声。胡闹闹刚扔了垃圾，雨沥沥就下起来，胡闹闹遮着头忙往回跑。刘百元在后紧追问：“合同什么时候到期呀？”还没来得及回答，豆大的雨打下，胡闹闹跑的更快了。

晚饭简单的炖了排骨苦瓜汤，一盘西红柿炒鸡蛋，一碟空心菜。菜上桌，摆好碗筷，胡闹闹唤女儿，不应，如此叫了几遍，慢慢从里屋出来。胡闹闹赶忙笑，说：“单单，喝汤来。”单单不理，呆着脸过来，摸碗便盛饭。胡闹闹咦了一声，说：“不洗手？”对方好似没听见，挪椅子桌边坐下，垂着头光吃白饭，也不吭声。胡闹闹看看多呆，俩人面面相觑。吃着饭，多呆说：“你这孩子，怎么不喜翘点？瘟猪呢。”话未落，单单忽地重重拍下筷子，猛一抬头，鼓眼怒对。胡闹闹慌忙嗔怪多呆，笑着说他乱讲。多呆假装叹气，也笑，说：“明个我再去抱一个回来，那个不定要听话些，你不晓得，你是我从垃圾桶捡的，……”单单别过脸，没好气地抢白说：“还超市赠送哦，买一赠一吧。”胡闹闹噗嗤笑了起来，瞅着单单，心想这孩子没几年前听见这话，还胖嘟嘟地扭上来，牛皮糖似的黏着，今个儿倒是冷冷淡淡。单单扒拉几口，放了碗默默进屋，关上门。
单单走后，多呆很是不爽，压低声冲胡闹闹嚷嚷：“胡闹闹，我女儿的成绩这样，你有很大责任。一开始我就说，‘我只管养猪，孩子成绩归你管。’你要早听我的，时时去抽查看看，她多少心畏，不至于敢糊弄。如今吊儿郎当，看似在刻苦用功，一天到晚的磨蹭。成绩就这么忽上忽下的。我再提醒你，孩子学习看书时，甭玩电脑看电视，她一旁岂有不心痒痒？你有空，多盯盯你的女儿是正事。”多呆一口气数落胡闹闹种种的不是。气的胡闹闹瞪眼望着，张了张嘴，百口莫辩，起身乒乒乓乓收拾碗筷。
里屋咳嗽，伴着浓重的鼻塞。胡闹闹叫：“小嫩头，你又感冒了。”房门砰地关上，胡闹闹哎呀一声，大叫：“你将老子的门摔坏了！”多呆旁边瞅着说：“胡闹闹，你跟水厂联营不用付费吗？几个碗，哗哗流了半小时。”胡闹闹偏开着水又洗拖把。多呆说：“你使劲放！刘百元的车间下午一桶一桶往外拎。”

里屋又传出一声咳，胡闹闹扭过头，对一旁的多呆说：“去，看看女儿的扁桃体发炎没？偏是遗传你们家，一感冒咳嗽，扁桃体就发炎。”多呆去了。胡闹闹关了龙头，一池水汩汩地流下去，顺着管道直通院墙根下。刘百元来时，沿屋檐搭建车间，车间内砌化粪池，排放管口肆意的裸露在外，排放管下起了一条敞口槽沟，于是拾掇起这条下水管，很是就便，将两条管道口随意平曝沟上，通过槽沟想往外排。挨着刘百元后是另一家修理厂，和刘百元公用一扇大门，从侧翼出进。刘百元的槽沟从车间下冒出来，流向后厂一小块敞地，这空地夜晚关了鸡鸭。刘百元槽沟的污水自是排向鸡圈，溢到对面窗下。后厂悄无声息，没多久默不着声地在槽沟外堆砌起一大堆水泥渣，堵死污水流出。于是污秽常年累积，每每又洗车，漆黑黑乌沉沉，漫过沟沿，蝇虫滋扰，刘百元车间臭熏不堪。
池水流尽，门一响，胡闹闹回过神，见多呆出来，紧了眉头，很快的说：“扁桃体起了脓点，这孩子耳朵发红，一会儿可能要发烧。”胡闹闹一听，心烦的说：“我都不能听说这孩子感冒了，一感冒，扁桃体发炎，发高烧，必得抗生素。”家里没了药，雨正好停下，胡闹闹换鞋，嘟哝不歇：“这鬼天气没完没了，一会儿下一会儿晴闷，忽冷忽热。这一不小心，夜里风扇吹的。”出门，胡闹闹迟迟疑疑在后问：“去哪个药店好呢？”大门上了锁，开门出来，忙着又要锁上；多呆拽上铁门，踢了一脚，正好拉合，锁了，说：“什么鸟东西好值得偷，——俩扳子几个螺丝。先前那修理厂不玩到半夜不关门，也没掉一根屌毛。”俩人一路紧走，说话间，去了先前的国营大药房，改制也卖给了私人经营。买了药回来，喂孩子吃下，让早点休息。天黑后，孩子发烧了，好在烧的不高。


早起时分，是稀粥，单单萎靡恹恹没胃口，测过体温，微烧。多呆又摸摸孩子额头，还是跟胡闹闹说：“怎么还低烧？”一面嘱咐单单：“乖，饭后记得喝药，不舒服就休息，好吧？”单单点头，端着一碗粥极快地喝了半碗，不喝了，恋在多呆边不肯走。胡闹闹瞟瞟多呆，说：“单单，补习班明天都要开课了。”单单低了头，不吭声。多呆冲胡闹闹不满地挤眼，那意思别再提了。胡闹闹直愣愣看着多呆，说：“要不就去‘一名’报名。物理补一补，这门课都没弄懂，想想还需要补哪一门？”孩子慢吞吞地看着地面单调地说：“随便。”胡闹闹紧追着又问：“那——，1对3？”单单极不自然的挺挺身子，咳嗽一声，接着猛咳起来，直咳的面赤目狰，弯了腰。多呆慌忙轻拍后背，心疼的说：“小孩子还在发烧，晚点有什么关系。刚放假，也让她玩几天。补习班都是私人所开，争夺抢着，哪家不是客气的随到随学？又不是一天两天急的事情。”单单擦鼻涕抹泪，低头不声不响走了。胡闹闹其实是个愚钝的人，目随单单走了，呆了一会儿，忽而瞪着多呆，骂了句：“滚蛋！”
胡闹闹有些生了闷气，只顾喝粥。多呆擦擦嘴走了。胡闹闹收拾完碗筷，过去朝里屋瞟一瞟，屋内一个人也没有，找了，楼上楼下都不在，院门虚掩，胡闹闹站在院门前张望。
一个胖女子见着胡闹闹，摇摆着打厂里出来。她是后厂老板娘，这女人带了一脸的温怒，走过去大声跟胡闹闹说：“刘百元跟你们说好了？他要在我窗下开条沟。”胡闹闹笑着摇摇头，不置可否的看着胖女人，胖女人自说来：“昨个儿下午，刘百元带几个人到我厂子里，说什么请挖土机来，在我窗下开挖一条沟。他在那儿自作自主的，指手画脚。——先前黢黑的脏水淌我窗下，污浊恶臭，哪敢开窗，苍蝇蚊虫多的手抓！我今儿这么来说一时，我不让他挖！他跟你们说好了？”她的声音尖利，说的极快，锥的人耳朵根子发麻。胡闹闹看她说话，那模样一抖一抖，胡闹闹笑。老板娘翻来覆去的讲，银铃一般响彻不停。胡闹闹只得打断了她说：“你租的地皮，当然了，你想不让他那么挖就不让他挖吧。”说的胡闹闹也笑，眼睛眨巴，又说：“这样，他要是挖沟后，铺条管道通向院外面，上面再盖上土。你便同意了，好吧？毕竟两邻居的。”老板娘咕哝着回去了。


天又下了。
胡闹闹困在家里，一时满脑子浮动了刘百元的事，兴致勃勃地不停跟多呆提起。走廊上，胡闹闹摊着手说：“真是张狂，谈吐癫狂那形，像他多有钱，多有钱，都鼓爆盛不下了！正得意兴奋他的钢镚子儿砸坏人家脑袋了！有多少钱？”多呆说：“屁！”胡闹闹又说：“嗯，大概就这样，没钱才需极力的证明，瞧他荡呀漾的，泼泼洒洒。”多呆说：“有没钱？去年年底就看出来了。银行贷款没人情的，行里年前要收回，新一年再肯贷出。”胡闹闹多嘴说：“这可不就像你说的，银行也‘脱裤子放屁。’”多呆没理，继续说：“元旦前后，刘百元的贷款急急下不来，你也见着了，那天为一张信用卡怎样能超支，刘百元一时情急，骂跑了老婆。期间，你没见着？大门前停放的还有几部车？多好的旺季，人来人往的看车讨价，急的刘百元在门前乱转，见着我还吹：‘昨晚喝多了，头疼胃难受的厉害。你都不知道，银行行长他也巴结我。’，牛逼掀天。”胡闹闹笑了，说：“我很是烦他，做人就不能低调点。”多呆说：“他能有什么家底，跟后厂一样，也是从乡下出来，先前当兵，后来修理……”胡闹闹忽然打断多呆，手指点着窗外，窗户开着，底下搭建了一层钢铁皮。胡闹闹压低声音问：“他能听的见我们说话吗？”刘百元的办公室就在那儿。多呆顿了一下，点个头。胡闹闹满意地说：“那就好。”


雨一直下，七月，几乎每天都要下，到处阴暗霉湿，怎的一个无聊。多呆去陪了女儿看电视。窗台上，摆放着胡闹闹的手机，微信一直提示不断，啾，啾的叫个不停，似一个绽放烟花的光艳舞台，每个人极尽作秀，快乐的寂寞的幸福的伤感的不安的，喧燥也浮华。胡闹闹坐走廊上，这一切都与胡闹闹不相干。一声接一声单调的夯铁声响从车间传来，胡闹闹想着，明天还是送孩子去补习吧。
胡闹闹想好了于是跟多呆私下说：“送去学校最少也好有一个玩伴。闷在家，一人成天趴桌前，无话，也不爱搭理我们，只是磨磨蹭蹭，也没学进什么，性格倒变得不好了；你瞧，我们能想起的孩子几乎都在补习。漫长的暑假，和同学一起每每说说笑笑的学，怎样也快乐健康些。”，多呆一听炸了，嚷着：“我说了不让去？不是还病着。絮叨！你越来越老妈子的嘴，一口想吞一个胖子！”胡闹闹大了眼睛看半天，嘟哝了什么，继而轻叹说：“真是，你以为怎么？教育只不过是为了应对考试……”多呆抢下话头，不屑的说：“飞机大炮原子弹，都是应付出来的？再说，我说过不让孩子学？”胡闹闹固执的说：“你女儿洋洋得意，觉着她都会，只是一考试分数上不去。从古至今，考试决定前程，分分要计较。上一个好高中，今年开始，差一分要赞助学校三万，再一分一千一分一千的累加。高分怎么来的？辛苦挣来的，哪有笨孩子？娇惯怕苦不努力。我们能给予孩子的，护她一辈子吗？”多呆沉默良久，终于淡淡的说：“孩子好些了再去，好吧？”
阴雨，天黑的早。孩子还是低烧，多呆搂着想陪着玩会儿。单单挣脱开来，乏力的倒在床上。一会儿，就听多呆在房间里连叫胡闹闹。胡闹闹撇了拖布，慌忙跑去。单单嘴唇赤红，又意躁不安，指尖冰凉。一摸后背心，滚烫。俩人二话不说，迅速带着单单赶去医院。
医院大厅排了长队，儿科早下班。急诊室在大厅内，走进去转弯，掀开一道帘就是。一条走道，中间一扇门，墙上订着牌。道里挤满了床铺，窄仄狭长，压压的过几步还是人，潮湿也焦躁。空调开着，有人在吃盒饭，汗气，来苏水，各种气味掺合在一起。多呆牵着单单，绕着进去。值班的男医生戴着口罩，前面候着几个病人。正好空出一个座椅，让单单坐下。胡闹闹靠在后门边，急诊室的后门连通急诊大厅，挤满一溜一溜的病床。门边，一个粗黑的庄稼男人高跷一条血迹斑斑捆绑的伤腿，呆滞紧盯胡闹闹，眼珠间或一轮。小护士穿梭忙碌不停，里间又一个小厅，一个小孩子尖声哭闹。病人多是感冒来挂点滴，满是人。胡闹闹转回头，见多呆又在摸孩子额头，单单耷拉脑袋，无精打采的咳。值班医生挂着听诊器，慢条斯理的询问，查看，一边记录。来人领了药回来大声询问医生，拿着片子插进队，一切显得那么噪噪杂杂。胡闹闹动了动身子，两脚前后交错替更一下，依旧站在门边。
医生叫着下一个，依次再一个。等了好半天，等到单单，医生简洁问了俩句，查看一下扁桃体，起身前后背又听诊。听了半天，医生翻着眼睛沉思，自语：没啰音。随后回去坐下，拿笔写着，让带出验血常规。化验单很快出来，医生看一眼，说：“感冒，家里有药吗？”说了什么药，医生点点头，让继续吃，叫着下一位。
三人走在大街上，幸好没下雨，胡闹闹担忧孩子的发烧，去了药房买了一盒泰诺林退烧药。
第二天的夜幕，单单又开始发烧。
这次急诊室是个女孩，停诊器听了一回，拿笔看着孩子，疑疑惑惑地，说：“感冒这也好转了，要不？拍个片子！”说拍片子时，她还是果断的。
胡闹闹紧张起来，只顾和多呆带孩子交费找机房。后来，胡闹闹回想起这刻，怨自己当时真是慌张混乱，竟想不起冷静的问问医生，什么原因要去拍片子呢。机房就在急症室的对面。挨着紧闭的门一间间找去，机房5门前停下。叩门，等了会儿，门拉开缝，一个男人探出头，接过单据，扫一眼，让进去。于是簇拥了进去，男人伸手挡过多呆，肃然的说：“大人外面等着。”门随后关上。
胡闹闹和多呆找了椅子坐下，过道幽深冷清，空无一人，顶上眨着几盏灯，阴影晃晃。俩人谁也没说话。门忽然拉开，男人高叫名字，说了句：“换7号机房。”胡闹闹的心砰砰乱跳，顿时毛立皮紧。多呆蓦地起来，拉着孩子又去了。胡闹闹瘫坐着。很快多呆又转回来挨着坐下。俩人始终没说话，墙上的时钟滴答，滴答，滴答。一切凝重不动，过道死寂无声。
片子先送了出来，多呆大步跨去取来，又回来坐胡闹闹身边，看片子-------，多呆还是能看清一点状况的。多呆沉闷地问：“胡闹闹，怎么有黑块！”胡闹闹脑子嗡一下，飞快地说：“问医生！”俩人随后都不说话，浑然傻坐，灯光投下，地上两团黑影。孩子出来，多呆牵了就走。胡闹闹疾步跟着，一时没跟上，小跑。
那位女孩子医生，竖起拍子，对着看了又看，轻言细语地说：“有阴影……，这儿……，一片絮状物。”女孩放下片子，看着立在面前的他们说：“肺炎，治疗麻烦一点了。”
胡闹闹如释重负，长长吁了一口气。
多呆一屁股坐下，拉着女儿的手说：“吃了几天的药，也不济事，天天发烧。”女孩医生点头，开处方，说：“一定要打点滴，最少得一个礼拜。补习可以照常去，吃了晚饭闲了来打。我给你开住院手续。去9楼。”
走的时候，胡闹闹说了声“谢谢”。
楼梯走上去，累的胡闹闹气喘吁吁，刚扶着扶手。多呆见着起劲的骂：“医院里，不嫌脏！”
点滴输到一半，已是夜里近十点。单单烧的平稳，精神好了些。多呆的手机忽然叫起来，胡闹闹说：“讨厌！谁来的？”多呆看一眼号码，递给胡闹闹，说：“刘百元，你接。”铃声持续的响，胡闹闹接通，只得应了一声。刘百元说：“老板娘，明天，我有辆车进车间，怕是高了，你跟后厂说一声，我先拆了院门楼上横着的他那块广告，过后装好。”胡闹闹立即想到：“拆人家广告牌，那是不是忌讳？”嘴里说：“你自己跟他商量不是很好。”刘百元嗤笑，说：“你不知道，下午我一辆车挡道了，他家老婆吵脑半天，烦都烦死了，懒得理他。”胡闹闹笑，说：“你这么一个大老板，跟他见什么气，是吧？”刘百元一时兴奋起来，不住的说。胡闹闹连连应着，应了半天才挂掉。
单单安静的躺病床上，胡闹闹摸着她的脚丫，温和的笑。多呆嘿嘿一笑，跟女儿取笑说：“偷懒不成了呦，医生都说明天要去补习。”单单挺快乐的说：“我同学都去了。”胡闹闹踱到窗前，看路上静无一人，一盏灯亮着，夜深了。胡闹闹现在有些迟疑，想明天跟孩子再好好商量，不愿苦读书就随了她，毕竟她健康快乐，胡闹闹最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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