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青芜 于 2015-10-15 21:26 编辑
在桃花遇见春风的晚上,一缕箫声缠着丝雨隐隐约约,琴台今夜无人,我在半梦半醒间听箫音幽咽,那是天地之大独怆然而涕下的无边寂寥,我的心动了动。
夜夜明月清风,箫音都会翩然而至,开始时我只是仔细聆听,无意唱和,后来不知何日,琴箫试着合鸣,在天宽地阔间起落,交缠上升,盘旋,又双双淋漓酣畅后止步,这时候的夜总是很静,仿佛世人都竖着耳朵在倾听这倾世绝响。
后来某日,箫音忽然间戛然而止,仿佛从未响过一般,天地干净。我的主人忍着惆怅日日绣着鸳鸯鹤子,因为此后她就要远嫁青州,她明白,那吹箫人终究只是她人生的一段浮光艳影,凤凰台上从来只是个神话,敛首静气结庐人境才是鲜明真实的生活吧。
而我却放不下这份执念,辗转几世寻觅,追着那支紫箫的脚步次次坠入红尘,从缠树的藤萝,到觅香的彩蝶,到他日日砍柴挑水的那条溪流。终于,佛怜我,赐我做了他身边的一只猫,夜夜偎着他宽大的袍袖安心睡眠,在他温柔的眼波里我满心欢喜且知足,我知道,几世轮回后他早就忘记了那段琴箫合鸣的经历,可是那又怎样,只要我一直记得就好了。
依稀记得那个夜晚,血月斜挂西天,周遭寂静的连只虫鸣都没有,我忽然有些无由来的心慌,我凄厉地呜呜叫着,拼命撕扯他的衣襟,可是,他却象死去了一般,没有半点生息,这时一群蒙面黑衣人突然闯了进来,在一番翻找后,临走一剑又刺入了他的胸口,血顿时喷涌了出来,艳的象那年三月遍野的桃花,心弦一根一根断裂开来,我却不知疼痛,猛地扑向那个持刀人的刀锋,都说猫有九命,可是此刻我却什么也不想要,我只知不要他孤单黄泉。
再一世时我们终于如愿做了一双璧人,在最好的年华里遇到,然后顺理成章结婚生子,从恩爱缠绵到情比金坚,似乎一切走到现今只剩下了王子公主般的完美,可是,随着时间推移,他不再牵我的手对着我温柔微笑,我对他说话也不再斟词酌句婉转春风,光阴把我们抛的越来越远,明明近在咫尺,却象隔着万水千山一般,猜忌,争吵,恶言,还有打闹,仿佛一夜之间我们都变了,变得陌生的可怕,家冷得象个冰窟,后来他置了外室干脆不再归家,我忍不了这几世的颠簸痴情换来的心灰意冷,一日,以毒药结束了性命,那一年我们结发整整十载。
那日,莲花铺满了忘川混浊的水面,佛慈悲地看着我,三生石旁已无谁的身影牵我回望,低首合十,我亲手扯断了那根“情”弦,虽然痛彻心扉。
(亲爱的你看,人世就是这样无聊,死生即是一层又一层地蜕皮生长,如蝉一般,来来去去反反复复,红尘紫陌从来只有未尽的因由,情起无意,却不知这一切的海市蜃楼从来只是拨不开的迷嶂,堪破,放下,自在,于是,我放下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