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之间,好像家家户户门口都晾晒了一排排的白菜,作为一个北方人,知道秋天真的来了。 北方的秋天是忙碌的。我从来没有切身的经历过,但是从很小的时候我就知道,到秋天的时候,大人们会买上成百上千斤的白菜,成麻袋的土豆,成篓的苹果,然后就凭借这些度过漫长的冬天。我想着,这其实就和小松鼠一样,储存好过冬的粮食,然后安然无恙地度过寒冷的冬季。 我早已不再冬储,但是在成家之初,因为终于有自己的家了,对过日子的事情兴致勃勃,所以留下了很多关于冬储的故事。 刚结婚的时候,已经稍稍过了冬储的时间,大白菜已经很贵,而且没有农民赶着马车或者开着拖拉机来卖的了,所以没有买白菜。但是土豆还有,于是拉着先生去早市买了大半麻袋的土豆和一篓子苹果。苹果是那种很便宜的国光,因为当时很穷,也因为当时确实没有什么太好的苹果。买了之后,放在那个租来的小房子里,而我,直接就去外面学习了。一个月之后学习结束,回到家发现我那个租来的小家,走时剩的米饭和菜,半袋土豆、一篓苹果,还有一桶出差前打好的水,都已经冻成了冰坨。原来,先生不堪忍受一个人的日子,在我走后的当天就搬回了单位的宿舍,且其间一次都不曾回来过。第一次的冬储,就这样凄凉结束。 第二年,一切都已走入正轨,学着很多人家的样子,买了土豆和白菜,都拿到楼上找到合适的地方存放。又特意买了一个二缸,用于渍酸菜,这也是北方人家的必备功课,没有酸菜猪肉炖粉条子,北方的冬天还叫冬天吗?结果,土豆不记得了,应该是吃了不少。酸菜也渍在缸里了。但是由于我家里太热的缘故,酸菜很快就酸了 接着很快就臭了,缸里一层接着一层的白醭,捞也捞不干净。最终对整缸的酸菜失去了信心,因为真的无法再劝告自己洗掉白醭是一样可以吃的。第二年的冬储,让我很是恼火。 但是仍然要将冬储进行到底。再一年,想到了菜窖。我家是有菜窖的,冬暖夏凉,可以储存很多东西,于是又买了土豆和白菜。土豆直接放到菜窖里储存,渍酸菜的缸也想办法放到了菜窖里。楼上不是热吗,菜窖里凉快,渍酸菜应该不会烂了吧?酸菜果然不烂,但是因为凉,渍了好久也不酸。隔一个月去看看,是新新鲜鲜的;再隔一个月去看看,还是新新鲜鲜的,根本没有成为酸菜的意思。终于失去了耐心,我不去看,先生也不去,任其自生自灭。因为不下地窖,土豆也就随之忘记了。第二年春天的时候,忽然发现,地窖里出现了非常奇妙的景观:土豆已经长出了长长的白芽子,长到已经长到了地窖的入口处,白白嫩嫩枝枝杈杈的,像松花江上的雾凇一样让人叹为观止,于是每天揭开盖子欣赏奇景。当土豆的养分终于消耗的差不多,雾凇也开始发黑的时候,不得不把第三次的冬储,扔进了垃圾箱。而那一直不酸的酸菜,因为没有什么起色,一直在缸里,没有引起重视。 从此以后,我对冬储失去了兴趣,只是每隔一段时间,还是会去看看我的酸菜,一年一年,它一点点的发生着变化:终于开始变软了,不再那么新新鲜鲜;表面上也出现了一层浅浅的白醭;有点发黑;缸里的水分越来越少,而白菜(或者酸菜?)的形状也越来越模糊,终于只剩下了小半缸不知道是什么的混混沌沌的东西。我知道,我的酸菜已经没有了,而我的储菜生涯也结束了。 我仍然是北方人。看到人们忙忙碌碌地晾晒着白菜、大葱,我知道秋天来了,我们要走过一个漫长的冬季,但是我也知道,我再也不会去储存土豆、白菜,那些过往的故事,很生活,也很无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