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敌
阳台很大,蓝丫原本想着,可以在那里左边放一把藤摇椅,右边摆一个懒人沙发,阳光很好的时候,就可以坐在摇椅里摇啊摇啊,或者躺在懒人沙发上喝咖啡,看看张爱玲,看看三毛,日子就可以像童话一样舒缓美好地过下去。可是想想大伟的反应,就忍着没说。
这么多年了,蓝丫已经习惯了把很多想法放在心里,忍着不说。有什么好说的呢?所有的想法都会在第一时间遭到反驳,这还是好的,再差一点,大伟就会说:这样你是不是就方便了?
所以蓝丫不说。日子总还是要过的,与其每天别别扭扭的,不如就顺着他吧。
那天大伟把一小包种子给蓝丫的时候,说,这花可娇贵,你要好好养 ,等开出花来你就知道,像你一样好看呢。蓝丫看到了大伟脸上的笑意,似自嘲,似调侃,还似恶毒,蓝丫不懂,其实就算是懂了,蓝丫也会假装不懂。于是蓝丫找来木箱,买了上好的花土,用小花锄仔仔细细地把花土翻松,碾细,耙匀,把种子小心翼翼地撒进去。从此阳台就是这些花的天下了,蓝丫想,我会好好照顾你们,看看你们究竟是什么花,不会是情花吧?金大侠不是说,那花已经绝种了。
果然不是情花。那红的黄的粉的花儿如娇艳欲滴而又弱不禁风的美人,让人见之生怜。有时候,蓝丫就坐在一只小矮凳上看这些花,什么也不做,什么也不想,时间便也悠然地过去。蓝丫从不说寂寞。
其实蓝丫没问过大伟,但是自从开出花来,蓝丫就确认了,这是罂粟。 有一天,蓝丫给大伟说,我们把这些花儿拔了吧,犯法的。大伟说,你不说我不说,谁会知道呢?家里不会还有外人来吧?蓝丫就不做声了。但是蓝丫感觉心里有个小火苗又开始一闪一闪。这小火苗已经燃起来几次了,但是蓝丫不想烧死自己,不想烧死大伟,也不想烧死这个家。关于爱情,蓝丫还是抱有幻想。当初家里没有人支持这份感情,说起家庭背景、思想观念甚至个人修养,妈妈是引经据典的,前车之鉴后事之师啊。可是蓝丫却义无反顾,既然爱了,就不畏粗茶淡饭布衣荆钗,爱情才是女人一生最华丽的装饰。
花儿落了,一个个翠绿的小灯笼高高挂在枝头,蓝丫每天看着,就有些怕。你不说我不说,自然可以瞒过所有人,可是能瞒过自己的心吗?其实蓝丫从不在意别人的目光,只希望自己活得坦然,既然大伟不同意,蓝丫就想,不如自己悄悄处理了吧。花剪是现成的,蓝丫找来几个黑色塑料袋,把那些连根拔下的罂粟剪碎了装进去,再用宽胶带缠好,像做贼一样一包一包丢进不同的垃圾箱里。
争吵总是不期而至。蓝丫说,我真的只是想把这些罪证处理掉……垃圾已经收走了,我无法给你证明……我无需撒谎……
看着大伟越来越气急败坏暴跳如雷,蓝丫忽然想笑。感觉人生就像是一幕荒诞剧,你本来在认认真真地抬手甩袖念着预设的对白,可是忽然发现你其实根本就不在戏中,别人都在按照自己的剧本坐念唱打,你只不过是人家假想的一个道具,而作为一个道具,自己真的是太不理想了。配合着争吵,你不是该哭喊吗?不是该解释吗?不是该一遍又一遍地说,事实真的不是那样的吗?
其实事实是怎样的已经不重要了。说好的爱情去了哪里,也不重要了。重要的是,有一种情感真的如罂粟,或许曾经美艳,后来却会成为毒,而且让人欲罢不能。可是谁又该为谁的毒瘾买单呢?
蓝丫离开的时候,给大伟笑了笑,蓝丫说,你的名字很好,只可惜不该姓杨——别误会,跟多少厘米无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