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可馨 于 2016-7-2 10:07 编辑
在祖母最后的一年里,是我跟妻子陪她走完,而在我这以后的岁月里,凭着对祖母四季如春的回忆,暖了流年。
在我印象里,祖母的容颜一直没变,从我儿时一直到我长大成人,一直挺拔的腰板,不知为我遮蔽了多少风雨,一双粗长的手掌,安抚我那幼小的心灵。
直到在一个深夜她闭上了浑浊的眼睛,而此时,我慢慢的站起来又跪下去,默默地看着她安详的面容,任凭眼泪如注。
祖母的娘家没有男嗣,十几年不回娘家一趟,其间远房侄子每年都要过来拜年,问寒问暖,每次来都要说接她回娘家住上一些日子,祖母总是推辞,说自己的孙子还要吃饭,离不开她。说这些话的时候我还没有上学,他们就说一起接过去。说这话的时候表叔们就会伸过手来摸索我的头,我每次都是挣脱或者是把头一偏。
在我结婚的那一年,祖母突然提出要回娘家看一看,从我记事起,祖母就没有回过娘家,更不知她的娘家在哪里,我遂答应她一起过去,当时妻子也正好请了婚假,于是我们三个人一同赶往祖母的娘家。
在祖母的引导下,我们到了崂山深处的一处山沟,虽然已是深秋,但山里的景色还是依然余味十足,我跟妻子迈着轻快的步子走在前面,祖母脚步蹒跚的远远的跟在后面。
呜呜呜,哎咿呀,我隐约听到后面传来一阵阵哭声,我滴亲娘哎,亲爹亲娘来哎——闺女今天来看你们啦——这声调悲苦凄惨。
我跟妻子互望了一眼,回转身子循着声音找去,我看见祖母趴在一座坟头上散乱着头发哭得悲天悯地,祖母哭了好大一会,完全不知道我俩就站在她的身边,我妻子伸手去搀扶起来。祖母的眼窝里满满的全是泪水,她指着墓碑让我把随身带来的香纸给焚烧了,我这才发现,兜里有不少香纸还有那种香烟金箔银箔纸叠的元宝。我随身跪了下去磕了几个头。祖母面色大是祥和起来,笑吟吟地看着我做这一切。
此刻才回想起来,祖母每晚熬夜的原因了,这些叠得整整齐齐的元宝,原来是献给她自己的生身父母的,我用心的拨拉那些元宝,让他们尽量烧透,让他的父母满心欢心的看到自己女儿的一番心意。
一年后的一个深秋,说是深秋其实已经是初冬了,农历的十月中旬,一天早晨,祖母对我说她看见自己早年夭折的一个孩子站在门口喊她娘,她随即叹了一口气气说她也要走了。我笑着说你身体这么好,那会呢?
等到晚上,祖母早早地躺下了,不是一般的早,天还没有完全黑下来。她把我喊到她跟前还说不要让我妻子过来,她伸手指了指她的一副黑绑腿带子,说等她走后就让我妻子把这幅带子缠在腰上,特意叮嘱我这能保护胎气。
姐姐们都在外边,一时都赶不回来,我没了主意。妻子在外面听到这些就说让我把带子递出去。
没过午夜,祖母安详地走了。我跟妻子给祖母擦洗干净了身体还给她穿上她自己缝制的寿服,一直守到天亮才告知了宗族里的人。
从第二天一直到出殡那天,本来刮了几天的风突然间安静下来,特别是出殡这天,许多来参加葬礼的人都说这天气像极了清明节前后的样子,都穿不住厚重的棉衣。
祖母生前说她是十月出嫁,她对十月这个月份特别在意,老天也是遂了她的心愿,让她在这个暖阳似春的十月的那一天赶赴下一个轮回。可我对祖母的回忆却是四季如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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