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梦第一回,太虚幻境有幅对联:“假作真时真亦假; 无为有处有还无。 ”说的是人心难测。鲁迅评红楼说,“单是命意,就因读者的眼光而有种种:经学家看见《易》,道学家看见淫,才子看见缠绵,革命家看见排满,流言家看见宫闱秘事……”这说的还是人心:人的心决定了他看到的世界的样子。阴险的人看着任何人都是满肚子阴谋诡计,狡诈的人觉得人人都在骗他,善良的人,看见满世界的好人好事儿……想知道自己是什么人,用你眼中的世界来卡一卡就行,这是百试百灵的尺子。
有首诗道:“世界上最远的距离 不是 生与死的距离 而是 我站在你面前 你不知道我爱你 ”。初恋的美好,其实不在爱,而在相互揣摩对方心意的不确定性所造成的忐忑和刺激。爱我吗?不爱我吗?既然爱我,为什么从不在微信圈秀恩爱?如果不爱我,为什么看着我的眼光含情脉脉……如是种种。这一幕,直要走进婚姻才会落。婚姻家庭里种种不和谐,误会,也还是因为心与心的距离。
马一里上幼儿园时,我接送他回家,为了安全,总会带他在小区花园里的步行路走。后来有一段时间,婆婆接送。有一次在我恢复接送他时,马一里气愤愤地向我告状:“妈妈,我让奶奶带我在花园走,奶奶就是不听。我看奶奶就没安好心,想让我被车撞死。”这个小段子成了我们家的经典保留节目,经常会被提起来全家大笑一通。这事儿造不成什么危害,是因为我们都深信婆婆爱马一里胜于爱自己。如果是保姆呢?或者带点敌意的人呢?结果基本可以预见。能说马一里是坏人吗?肯定不能,但他就那么想,你有什么办法?
我经常提起这件事教育马一里和身边其他孩子,比如七七,平平等等,告诉他们该如何与人相处:即便这个世界无数次骗了你,把你碰得头破血流,你们仍然要相信世界的美好,相信人心的真善美。只有你真诚善良,懂得感恩,世界才会回报你真诚善良和友好。就算他人真是恶意待你,你不以为恶意,你的心也会好过很多。
我们单位曾经聘过一个员工,近五十岁的老姑娘,一直四处漂泊,没有稳定工作。聘她时就有熟悉的朋友告诫我,这姑娘事儿多,在单位老跟同事闹别扭,还是慎重考虑。但我一意孤行,总以为能帮一个是一个,只要付出真诚,人是可以改变的。结果是,这姑娘在单位干了不到一年,办公室四个人,除了她之外全是坏人。天天找我抱怨,这个心地太险恶,不舍得教她:那个没有教养,教她几次就没好脸子,另一个不尊重她……搞得我焦头烂额。后来又提出辞职,我没加挽留就答应了,结果她又对别人抱怨我辞了她,在我们单位这一年,没学到任何知识。我只好苦笑。天可怜见,为了教她,我们所有人苦口婆心,忍气吞声,战战兢兢。对于一个总以恶意揣测别人,不懂感恩的人,以我的道行实在很难带她走出过去的怪圈。不如放手。
我说醉笑复杂,醉笑马上以自己够“二”,够“缺心眼”反驳,伤心我不懂他。一个又“二”又“缺心眼”的人,怎么会从我一个逗乐的小帖子中“伟哥”两个字读出我“装”呢?怎么能在我一次次的忍让和善意面前领会到阴险和虚伪呢?当然,如果不“二”不“缺心眼”,几乎可以肯定,不会在我步步退让给他留足面子的情况下,还继续死缠烂打要求交流“伟哥”,因为一点点小事,就反复纠缠直到逼迫一个一直对他抱极大诚意和善意的人反脸。这就象有人一定要逼迫朱熹承认“扒灰”一样,撕下了亚圣“装”的面具,大家都做坏人多好啊。张岱不是说嘛,“人无癖不可与交,以其无深情也,人无疵不可与交,以其无真气也。”看看看看,没有瑕疵的人根本就是虚伪的人嘛,你让我怎么相信你啊?说你装你就装,不装也装。说你不装就不装,装也不装。我都在泥里打滚了,你想白衣胜雪,不扯到泥淖里证明一下你在装,还怎么一起玩啊?
复杂是真的,“二”和“缺心眼”也是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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