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尊老养老一直是整个社会的麻烦问题,说它麻烦,因为它很多方面牵扯到道德问题,法律在道德面前往往苍白无力。法律不可能把尊老养老的事管得恰当。
古往今来,对尊老养老这个问题多把责任推到儿女辈身上。西流小老儿也有诺大年纪,我的儿女待我都很好。我留心观察过不能尊老养老的家庭,发现其根本原因多数不在儿女身上,倒是父母辈做的不咋好,导致自己的赡养问题出了岔子。 太平盛世,吃穿不愁,养老不是困难的事,尊老却不容易。常见养而不尊者多,尊而不养者极少,是养而未必尽尊,尊而必能尽养。
人之衰老,艰辛层出。要想赢得后辈的尊养,自己必须要有尊严。尊严来自于几十年如一日的付出,尊严来自于使后辈敬佩的言行。
常见有些为父母者,家庭观念不强,推诿敷衍自己应尽的职责,该做的不去做,不该做的偏偏去做,没给家庭带来幸福和谐,却惹来很多麻烦和痛苦。临到老来衰废无用,盼着颐养天年,却适得其反,遭不清的白眼和数落。貌似被养老了,质量却大大打了折扣。
认识一个老妪,现在八十多岁。六零年吃食堂时饿死了丈夫,她狠心把女儿撇给大伯子养活,独自跑去一个人家。再醮后又生一女,不幸这个男人也病故了。第三次嫁了人,生有一男一女,没等孩子长大,老头又去世了。没办法,勉强把一对儿女拉扯大。如今儿子四十多岁还是光棍一条,远去北方打了工;女儿早已出嫁,老太太只好偎到这个女儿家过日子。女婿嫌她没骨气,又事儿稠不好侍候,强行送到第二家闺女家。这个闺女家里困难,房屋窄狭,根本无法安置老太太,转手又送他到第一家女儿那儿。被遗弃的这个女儿记恨娘当年无情寡义,不予接纳。经亲友三番五次劝说,又见风烛残年的母亲着实可怜,才让她进了门。老太太常驻这个闺女家,明明没一点尊严,还要摆尊者的架子,对平常的衣食啧有烦言。女儿向外说她:“自己独处时一声都听不见她哼哼,只要我一进家,她就连声地呻吟---谁知道这号老年人一点价钱都没有”。
“价钱”是啥?“价钱”就是尊严吧。
另有一类长辈,少壮时力没少出,心没少操,对家庭责任心特强,一本正经过日子。但脾气躁烈,执拗不论于理,动辄打骂儿女,不容小辈违忤。自己老之将至,不思收敛自责,偏要倚老卖老,向儿女表功要情。诉求得不到响应就牢骚满腹,向亲朋邻居絮絮叨叨,说儿女七长八短的闲话,使子女在外界不得好评。长此以往,关系日渐紧张,老人被尊养的质量自然高不到哪儿去。
我的邻居,夫妻二人都是智障,光知道劳动养家,一味地宽厚待人,真正的无为而治。爬天负累养活了三个儿子俩闺女。现在儿女都成了家,有了吃饭门路,老两口子的衣食住行被儿女们经管得妥帖周到。儿女们也有发脾气呵责二老的时候,那多是不让他俩挣性子干活或胡吃乱喝,一片真情,谁都无怪。
作家莫小米曾经说过:“一个人年轻时的努力,除了安身立命,除了造福人类,还得为自己储蓄一份尊严。当你年迈身弱时,如果你有足够的人格储蓄,有足够的学识储蓄,包括有足够的物质储蓄,那么你当然会有足够的尊严”。
莫小米这话很对。人格、学识和物质的储蓄都足够的人,他必定有尊严,儿女的尊养也一定能跟得上。可是这三者具备的人并不多,倒是大多数老年人不是缺这,就是少那。
缺了学识和物质都不打紧,缺了人格就难办了。人格来源于品德,一个品德优良的人,他的作为必然会受到家庭和社会的爱戴,受爱戴的人自然就有了尊严。
学识精到但人格卑污,虽自视甚高,却不受众人抬举,尊严等于没有,甚至是负数。我一个朋友的父亲,老牌高中生,身材魁梧,五官端庄,口齿伶俐健谈,写一手好字,古今仁义道德的事无所不知。早年困难时期,他每每借钱去做生意,三番五次下来,竟没有一回能赚到钱的。有几回生人跟来家里常住,妻子以为是丈夫的朋友,热情招待。一住十天半个月,主妇有些架不住,就试探问那朋友,原来是坐讨赌博账的;儿子结婚,当父亲的一文不名。妻子求亲问友借来几百块钱,给丈夫一部分钱央他去买待客用的鸡子。日出离家,日落没回,急得厨师用刀拍桌子。派人去赌博场里找到他,他不愿意回来,说这回输大了,得捞捞。现在,儿子媳妇待娘极好,洗脚水都是媳妇给端的;公公的待遇差远了,饭有的吃,活有的干,只是脸色没好的给他看。
物质宽裕而人格低下,尊严徒有虚荣。你的财产适可以使后代堕青云之志,启觊觎之心。财产不以德行驭之,固守和滥施都不得肯綮。进退失据,白白在世上做一回看财奴,惹得后辈嗤笑鄙夷和怨怼。见过很多国家干部或做生意发财的人,他却也把家庭关系弄得刺猬一样。短见偏激,失却公平,不讲行之当行,往往调停失宜。你看重了财产,财产偏成利剑;你孤掷了亲情,亲情偏成鸩毒。到此地步,何谈尊严?
人的尊严不是别人赐予的,也不是自己争要来的,而是持之以恒几十年建立起来的。一个人历经几十年的风风雨雨,忍耐了多少痛苦,承受了多少屈辱,摒除了多少邪念头,付出了多少正能量,连自己都不能历数,但社会和家庭都给你一一记录在案。你的成就能得到社会的承认与推崇,能得到家庭的铭恩与感戴,你的尊严无形中就树立起来了。运至衰朽,你虽无索无求,也会得到尊养。
孔子说过“父不慈,子不孝。”一个在家庭缺失慈爱的父辈,对他人的仁慈之心也会淡薄。子女不会孝顺他,社会也容易忽视他。因为他的所作所为玷污了应有的形象,同时也失去了宝贵的尊严与尊养。
我们上头有父母,我们亦可当父母,我们的子女也会跻身为父辈。要想树立尊严,获得尊养,必须以身作则。这包括给我们的父母以尊严尊养,虽然他们可能窝囊过,甚至荒唐过,但生身养育之恩这一条,就值得敬爱礼遇!所以尊严和尊养要先从父辈说起做起。
上梁不正下梁歪。我们要努力做好上梁。我有了尊严,才可企及我的儿女尊养,我的后福才有可靠的保障。
我们是家庭的一份子,家庭是社会的一份子。只有家庭和谐幸福美满,社会才能安定发达腾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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