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砍树的吴刚读诗的吴刚》
(1)
嘶哑的夜空藏着一把斧子
月色住进它的眼睛
桂花树被反复砍伤也不肯倒下
你抚着额头百思不解
八月十六飘下的那片树叶,落入我的眉心
轻轻一点头,滑下脸颊
水样冰凉
(2)
云朵像影子从指尖飘过
你种在人间的桂花树早已凋落
草木丛深,我不敢大声说话
怕惊扰了深夜寂寞的嫦娥
看你笑着在月亮门进进出出,我穿针
缝补裂开的心
装作从来没有爱过
(3)
多想用芦苇编织一件流水的衣裳
多想就这样合衣睡在荷叶上
天边偶尔传来读诗的声音
催人落泪催人断肠
桂花香愈近愈不敢仰望
黄昏已近
想说爱你,真的不容易
(4)
哭于昨晚的月光下,心碎于昨晚的风声里
在昨晚干涸的池塘边
我乘天鹅离去,泪水
结成霜花,你捧一本诗经扶柳叹气
柳梢从不设防
任人折枝斜插,无心
谁是那柳荫下失心的人
(5)
曾从一颗石头里掰开了漫天桃花
有衣玦悉悉挲挲地响
后来你被风刮走了
风从海上来,风从广寒宫来
其实我又何能想到
你是借月光读诗的人,又是
借月光砍树的人
砰砰声里
书生原是月桂树下的吴刚
(6)
月亮已经明晃晃了
我学你用斧头在风铃上刻下一行字:
莫论曾经
此去可好
两只蝴蝶读完流着泪朝不同的方向分飞
投下的影子像两朵云
天荒地老,再也回不了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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