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沧浪之 于 2016-12-21 20:55 编辑
光 黄灿然 那是初夏的傍晚,太阳已经落山,
但光还非常充沛,在辽阔的空中运动着,
我正在去将军澳的途中,小巴飞驰着,
小巴深陷的座位给我一个倾斜的角度,
我视野掠过一群群高楼,远的,近的,
在光的催化下高耸着,神圣、肃穆,
统统向天上望去,好像已忘了人间,
一种伟大的存在,倾听更高的召唤;
小巴飞驰着,电线杆向天上望去,
树木、铁丝网、围墙向天上望去,
一片片绿色向天上望去——
像一个合唱团,合唱着一支听不见的浩瀚赞歌。
窗外汽车流动,道旁有人站着或走着,
篮球场有人在奔跑,但都不是作为人,
不是作为痛苦、忧烦、爱和恨的人,
而是在光的催化下,融入这大合唱,
像低音乐器轻奏着或被轻奏着……
我已懒得去描述我作为人的那部分活动——
我的灵魂倾听那大合唱,至今没有回来。
附录:
脚踢鸟评荐:诗的“最简告诉” 这不是一首高深的诗。
没有知识分子诗歌的内部复杂结构。但却含着诗人的典型素养。
它,只是告诉(不是叙事,更不是抒情)——是最简“告知“,最简”诉说“。
对这种最简口语、最简陈叙,可不可以称为诗的“最简告诉“。
1、诗告诉→必须发现:没有发现,无可告诉。夕阳下的一批高耸物,使诗人心中产生了“神圣、肃穆”、“更高的召唤”。 一支 “听不见”的“浩瀚赞歌”。
2、诗告诉→必须最简:一个大感觉,10多种事物,“一种伟大的存在”,用了300字。
3、诗告诉→必须超越:后6行,“不是作为人……至今没有回来”……诗升起来了。
我提示:最后两句“我已懒得去描述我作为人的那部分……”我把它看作高潮——有点像电影《少年派》——诗无形省了一倍,或者说扩了一倍。
我还想说:这召唤,有人一辈子也没听见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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