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我是来打酱油的 于 2017-2-5 07:45 编辑
我的少男时代,没有恋爱。
懵懂中,恋爱是电影《甜蜜的事业》和《庐山恋》中男的追女的那种慢镜头,或是男的和女的偎依在一起学英语。
那时候,恋爱在中学校园里有个很不好听的名字,叫搭伴。听起来像寂寞难耐的中老年人干的事情。
搭伴是要受处分的,可依然有人会搭伴,现在想来,搭伴的学生都是早熟品种,荷尔蒙含量比较高。
我们班里就有一对搭伴的,是两个体育特长生。男的姓韩,鹰钩鼻子,还有点罗圈腿,可跑起步来如开弓没有回头箭;女的姓吕,面庞白净,身材高挑,跳起高来如腾云驾雾。在学校春秋两季运动会召开前夕,这两位同学每天早晨会在校园的操场上一起训练,韩同学穿短裤和跨栏背心,有时屁股坐在跑道上不停摆弄他那双带钉子的跑鞋;吕同学穿一身蓝色的秋衣秋裤,马尾辫迎风飘扬,当她的身体轻盈地越过横杆落在面包一样的气垫子上时,操场上不知什么地方会传来吹口哨的声音。而我常常会和李姓和商姓两名男同学围成一个等边三角形打排球,商同学小矮个,大脑袋,两手捧在一起救球时奋不顾身,有时会来个狗吃屎。更多的时候,我和商同学和李同学会在石头乒乓球台子前捉对厮杀,谁输谁下,下去的那个会抽空从书包里拿出一本书背英语单词。恋爱或是搭伴,距离我们好遥远。
我们亲眼所见的恋爱,就是韩同学和吕同学坐在教室里的最后一排,晚自习结束了也不走,韩同学会拿出饼干、巧克力给吕同学吃,或是两个人一起吃,有时候,两个人不知嘀嘀咕咕什么,还会传出莫名其妙的笑声。
吕同学那时候在校园里是女神一样的级别,不光是运动会,就连联欢会,吕同学也是星光熠熠。吕同学通常会穿白色的连衣裙,在录音机里的磁带伴奏下,高歌一曲《鼓浪屿之波》,远远望去,素面朝天的她脸上有一些若隐若现的腮红,微风中,她的裙摆在摇曳,可那时候的我,并没有对吕同学想入非非,我想的是,如果我也能跟她一起并肩站在一米高的水泥舞台上,合唱一首台湾校园歌曲《赤足走在田埂上》,该有多么美好啊。我现在还记得谢丽斯和王洁实当时演唱这首歌时的样子,谢丽斯双手抱在胸前,急促地唱“黄昏的乡间道上”,王洁实眯起两只小眼睛,不紧不慢地唱“洒落一地细碎残阳”。这首歌曲虽是男女对唱,可里面没有一点爱情元素,“稻草也披上了金黄绸衫,远处有蛙鸣悠扬,枝头上蝉儿高唱,炊烟也袅袅随着晚风轻飘散……”合着这对男女光着脚走在田埂上嘛也没干,光讴歌大自然了。
是啊,没有爱情的校园歌曲,才是我们那时候的校园歌曲。我现在怀疑,韩同学和吕同学也没有真正恋爱过,更谈不上搭伴了。要不这两个人,为何没有受到学校的处分呢。
倒是我班的一位长得瘦小枯干、爱穿黑色小棉袄、戴着一副深度近视眼镜的于同学被学校给了一个处分,原因是他放学后几次拦截一位短发圆脸、五官精致、比他高出半头的女同学,非要跟人家搭伴,最后被女生家长举报到了校长那里。打那以后,于同学在班里一直灰溜溜的,曾经和我在班里联欢会上说相声的他,变得沉默寡言,毕业后也没再跟任何同学联系,仿佛人间蒸发了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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