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闲过信陵饮 于 2016-7-26 15:04 编辑
城南村之恋/三棵树
一
牛闲过明天又要去相亲了,这已经是他第三次相亲。
第一次牛闲过没有相中姑娘,原因是姑娘满脸麻子,而且还瘸着一条腿。第二次是人家姑娘没相中牛闲过,姑娘给媒人的理由是牛闲过人长得还可以,就是家里太穷了,简直就像大水冲过似的。
第一次相亲时,牛闲过有优越感,很自信,眼睛一直盯着瘸腿姑娘看,看得瘸腿姑娘脸都红了。相亲回来牛闲过偷偷照了一下镜子,自恋了好一阵子,最后在媒人面前感叹姑娘命运不济。
第二次相亲回来,牛闲过就不那么自信了,他站在自家的门楼前,看着那几堵残缺的土墙和院里低矮的厦子厢房时,心里不免产生几多失落,几多难受。他的眼前出现了相亲姑娘可爱的脸蛋,尤其是那张薄薄的嘴唇和那双迷人的丹凤眼。牛闲过想着如果和这个姑娘相亲成功的话,那将会是怎么一副幸福的场景。可是那毕竟是一场美梦,薄嘴唇丹凤眼的姑娘和他说了几句话后就问他家的经济情况,牛闲过如实回答了。丹凤眼姑娘听后脸上的颜色变了,然后不再说话了,出去和媒人说了几句就离开了。当媒人将这个无情的事实告诉牛闲过时,他先是急匆匆地回家,然后站在门前,用脚使劲地跺门。
牛闲过跺门的响动很快引来他大牛老根,牛老根六十多岁的年纪,头发花白,永远是那身洗得发白的旧衣服。牛老根看着儿子沮丧的表情和愤怒的行动,就知道相亲的结果了。牛老根不敢说话,甚至不敢大声出气,他小心翼翼地掏出烟袋,圪蹴在那儿,给烟锅里装了一锅旱烟,点燃后吧嗒吧嗒吸了起来。
牛闲过看着他大窝囊的样子,又狠劲踹了一下椿木头门,然后走进自己的小房子,趴在炕上喘息起来。
牛闲过的第二次相亲也失败了。
牛闲过这次要相的对象是他姐那个村的,他姐柴禾妞早几天就告诉牛闲过这个消息,而且还将对方姑娘的一切情况给牛闲过透露了。用柴禾妞的话说,这回相亲保准成功,一是两个家庭门当户对,都属于贫困家庭,猪黑别笑老鸹黑。二是两人年龄相貌般配,站在一起如同金童玉女。还有就是姑娘说过,她妈见过牛闲过,印象也好。牛闲过听到这个喜讯有些喜滋滋,嘴里好像吃过蜂蜜似的,那几天脸色也好看多了。
这次相亲对牛闲过来说真的很重要,对牛家更重要,关乎到牛家传宗接代的大事。为了确保这次相亲万无一失 ,牛家四人做过很周密的计划,柴禾妞特意从婆家提前回来,和她大牛老根,她妈王淑芳,牛闲过一起商量。柴禾妞先做了预测,就姑娘相亲时可能要问的问题都做了逐个巧妙的回答,然后提出实质性问题,最重要的就是先给牛闲过置办一身新衣。起码给人第一印象是好的。
牛老根和王淑芳连声说行,问牛闲过觉得咋样。牛闲过只是点头憨笑,姑娘是麻子光脸他压根就没见过,只是通过他姐柴禾妞的叙说,他好像早和姑娘很熟似的。他对这次相亲很有把握,因为他相信她姐柴禾妞的话。
置办了一身新衣,牛闲过立马就和以前不一样,人精神许多不说,牛闲过自我感觉良好,所以也就信心十足了。
牛闲过很认真的听完他大他妈的嘱咐后,然后骑上她姐特意借来的那辆飞鸽牌自行车向李村驶去,车座后面坐着他姐柴禾妞。一路上牛闲过心情很舒畅,更激动,嘴里哼着秦腔,想着即将要见到的姑娘的面容。柴禾妞坐在后面,看着兄弟欢快的样子,暗暗地却替牛闲过捏把汗。
柴禾妞的李村很快就到了。柴禾妞让牛闲过先坐在家里等着,然后出门去找姑娘。自从上次和姐夫闹点矛盾后,牛闲过很长时间没来姐家了。他在姐家里里外外转悠一圈,发现依然没有什么变化,只是墙角多些捡来的柴禾。
柴禾妞正看着,只听见头门那儿传来两个人的说话声,牛闲过知道是他姐柴禾妞和那个姑娘来了。牛闲过立马紧张起来,他飞快地奔进里屋,坐在炕边想平静一下心情,但心脏却跳得更加厉害。
柴禾妞先进屋,然后姑娘紧跟着进来。牛闲过不看不要紧,看了心脏跳得很激烈。出现在牛闲过眼前的是个衣着朴素,身材高大,胸部高耸的姑娘。这些倒也其次,最重要的是姑娘脸上的肤色,白里透红,就像七月熟透的桃子。尤其是那双眼睛,明澈而让人感觉很亲昵。牛闲过从心里往外觉得很满意,他有了一见钟情的感觉,于是就愣在那儿,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姑娘见牛闲过这般模样,就咯咯笑了起来,露出满口白牙。柴禾妞用胳膊撞了一下牛闲过,牛闲过这才从窘态中醒悟过来。他语无伦次地说:你...你...你来了? 姑娘又一次咯咯大笑起来。笑了一会儿,姑娘伸出胖胖的手掌说:认识一下,我叫莫冉。
牛闲过没想到姑娘这样开放,匆忙将手在裤子上擦了擦伸了出去。他感觉一股绵软的感觉顺着他的手掌传递到心坎。莫冉见牛闲过握着不放,使劲摔了一下手,牛闲过这才恢复过来,尴尬地说:你好,我叫牛闲过。说完就忙着搬凳子。
叫做莫冉的姑娘站在那儿没动,她看着眼前有点狼狈的牛胜利说:要不这样吧?咱俩出去转转,屋里太闷了,我不习惯。
站在一旁的柴禾妞连忙说:好啊,闲过,你就用车子带着莫冉逛逛去吧。
牛闲过手里搬着一张小凳子愣在那儿,他怎么也弄不懂眼前这个姑娘,不过很快他就被莫冉这种豪放所感染。他推出自行车,出了柴禾妞家的头门,站在那儿问:去那儿?莫冉说:随便转转,我也不知道去那儿好,要不我来骑吧?说完也不管牛闲过同意不同意,接过自行车把手,推着就向前划了几下,一迈腿,骑上车子向前驶去。
牛闲过跟着走了两步,回头看看她姐柴禾妞,见柴禾妞正使劲地挥手,示意他坐上去。牛闲过也不客气,追着跑了几步,然后跳上车后架。自行车顺着褐色的乡间土路向前驶去。
牛闲过坐在后座上,和莫冉保持着一定的距离。他不说话,可鼻子却没闲着,他使劲嗅着从莫冉身上散发出淡淡的体香。二十六年了,他第一次这么近距离和一个陌生的姑娘接触。
骑过一段路程,莫冉突然说话:要不你下来吧,咱俩就在这说几句话?牛闲过跳下车,四周看看,旁边都是一望无际的秋玉米秧,路边一棵高大的杨树撒下一片荫凉。
牛闲过说:你骑车真稳?莫冉嗯了一声,站在牛闲过面前开始细细打量起来。牛闲过被看得不自在,低下头。
你多大了?莫冉问。
二十六了。牛闲过答。
念过几年书,莫冉又问。
小学毕业,上了一年初一就退学了。牛闲过又答。
哦,你对我印象如何?莫冉笑着又问。
好着呢,好着呢,你这人好着呢,一看就是灵性人。牛闲过不知用什么话语来赞美莫冉,一连说了几次好。莫冉嘻嘻笑了,又问:我好在那里?
你...你大方...好看,身体又好。牛闲过不知说些什么,说到身体两词时,他脸有点发热,他从心底开始喜欢这个叫做莫冉的姑娘了。
我没文化,可我喜欢读书多的人?莫冉突然说了一句 。
我也羡慕有文化的人,牛闲过附和着说。
可你读书不多啊?莫冉站在牛闲过面前,好像很慎重地说。
那不碍事,农村人都上地里干活,读书多也用不上。我这人勤谨,你放心,我以后肯定会把日子过好的 。牛闲过有点表决心的样子。说实在话,他很在乎眼前这个姑娘,他觉得莫冉就是他这辈子要娶的媳妇。
那好吧,你带着我四处逛逛吧 。莫冉抿了一下嘴,微笑着说。
牛闲过跨上车子,挺直腰杆,自行车开始慢慢向前驶去。他觉得车后面缀了一下,一股淡淡的气味又飘进他的鼻孔......
牛闲过回到家,禁不住心中的喜悦,他看见他大牛老根正在院子吸烟,就问他妈那去了。牛老根说去地里了。又问起牛闲过这次相亲的事,牛闲过说了句还行就急匆地去地里找他妈王淑芳去了。
牛闲过在地里转了一圈,没看见他妈的身影,有点失望地向村子走去。刚进村头,他忽然想起应该去四毛那儿转转。听说四毛前几天不知从那拐来一个妹子,也没办喜事就住在一起了。
牛闲过走到四毛门口,见门虚掩着,就推门进去。四毛和他年龄差不多大,父母都过世了,给四毛留下唯一的财产就是院中这两间土坯房。牛闲过刚想喊四毛的名字,但转念一想,还是不声张的好,他要给四毛一个惊喜,不但要告诉他今天又相亲了,而且要和他分享一下这次相亲即将成功的喜悦心情的同时,看一看拐来妹子是什么样子。
牛闲过猫着腰刚悄悄溜到四毛的厢房门前,就听见房子里传来一个女人的哭泣声。牛闲过透过破门门缝,看见四毛正赤身裸体压在一个女子身上疯狂地动作着。
牛闲过虽然没接触过女人,但也明白四毛这狗东西在干什么。他毕竟也是二十四岁的男子汉了,多少个夜晚,他都做着这样的梦,一直希望有个发泄的对象。没想到四毛这狗东西倒捷足先登了,而且是这样的肆无忌惮,大白天也没关门就干这事了,而且还他妈的那样勇猛。想到这里,他裆里那个东西硬得像条小棍子。
牛闲过忽的感觉喉咙干涸,心里发慌,眼睛发热,很想冲进去破坏四毛的美事,因为他听见女人在哭泣,说明这事人家一定是不情愿,四毛这是在强奸。牛闲过虽然和四毛关系不错,但他有正义感,他要解救那个拐来的女子。
牛闲过脑子一热,正准备破门而入,忽然听见那个女子的哭泣声没了,取而代之是娇柔但却急促的声音:快...快点...再快点...四毛呀...我要死了...我快要死了。
牛闲过停止了他的莽撞行为,急忙趴在门缝看进去,只见炕上女子披头散发,双手却紧紧抱着四毛的腰,整个身子随着四毛的抽动而起伏着。
牛闲过忽然像泄了气的皮球,裆下也湿漉漉的,那个东西瞬间软了下来。他明白,炕上那个女人他妈就不是一个好货。牛闲过强压着怒气,向后退了几步,将四毛家的房门狠劲摔了几下高声喊道:四毛,四毛。
牛闲过听见四毛在土房子里应答:谁啊?
牛闲过大声说:是我,闲过。
闲过,什么事?你等会儿,我这就出来。里面传出四毛急促地回答 。
牛闲过想笑,但没有笑出来,他此时能感觉到四毛狼狈的样子,但他更想见见炕上那个女子的模样。
四毛磨蹭了一会儿这才打开房门,他边带上门扣着上衣纽扣边说:闲过,啥事这么急?
牛闲过说也没什么事,就是想和你谝谝。说完就要进屋。四毛却伸出胳膊拦住牛闲过说:别,别,有事就在这里说。牛闲过说咋了?还不让进屋?
四毛嘻嘻笑了一声说:里面有人。
谁在里面?牛闲过装作不知道地问。
呵呵。四毛自嘲地笑了几声说:前几天弄了个媳妇吗?正在里面穿衣呢。这事你不知道?
我没听说过,真的吗?牛闲过说着就要推门进去,他的手刚接触到门板上,门开了,一个瘦弱清秀的女子站在牛闲过面前。
牛闲过愣住了,再看面前这个女子,个子不太高,但身材匀称;皮肤微黑,但很健康。瓜子脸,大眼睛,挺耐看的一个小巧女子。牛闲过回过头,掩饰着尴尬问:四毛,这是?
站在旁边的四毛赶紧向牛闲过介绍说:这就是我媳妇水烟,河南的。又拉过那个女子,指着牛闲过说:这是我哥们,叫牛闲过,一起玩尿泥长大的。叫做水烟的女子操着一口河南话说:原来是四毛的好朋友来了,进屋吧。
牛闲过不由自主地进了四毛的小房子,小房子里好像变得干净了,仅有的几样摆设也井井有条,地上扫过,没有以前牛闲过常来那么邋遢。只是炕上有点乱,牛闲过知道原因。水烟给牛闲过倒了一杯水,端着送到面前,牛闲过连忙接住,连声说谢谢,谢谢。
和水烟说了一会儿话,水烟一直看着牛闲过的脸。牛闲过每次无意看水烟时,都会碰到水烟琢磨不定的眼光。牛闲过觉得不好意思,就提出回家。四毛和水烟送牛闲过出了头门,水烟还招手说下次再来。
牛闲过再也没有和四毛分享他相亲即将成功的想法了。他失落地走出四毛家的头门,一直朝家走去,一路上他都在想着水烟的样子 。此时他有点妒忌四毛了。走着走着,他的脑海里突然有了莫冉丰满的身影,他不由笑了,想:四毛媳妇算个球,瘦了吧唧的。这样想着,就不知不觉进了自家院子。
牛闲过进了房子,房子里坐着几个人,他妈他大,还有他姐柴禾妞。几个人好像正在说话,见牛闲过进来,就停下不说了。牛闲过叫了一声姐后就坐在柴禾妞旁边。柴禾妞知道牛闲过的心思,她看看父母,欲言又止。停了一会儿,她问牛闲过:闲过,你看莫冉那姑娘怎么样?牛闲过禁不住喜悦说好着呢。柴禾妞又想问什么,话到嘴边却没说出口。
牛闲过一进门从几个人的脸上表情就预感到有些不妙,再看看姐吞吞吐吐的样子,就知道结果了。他沮丧地走进自己的小房子,一头扑在炕上,将被子蒙在头上。柴禾妞跟了进来,扯过被子说:你咋了?人家莫冉还没给话呢,瞧你这窝囊的样子。我不过就是问问。
真的吗?牛闲过忽地站了起来问。
嗯,打起精神来,瞧你这个没出息的样子,我要是莫冉,绝对看不上你这怂样子。
牛闲过脸上勉强挤出一丝笑容。其实他不知道,莫冉回去就给他姐柴禾妞话了,你弟什么地方都好,就是文化低点,她有点不同意,她想找个有文化的人。柴禾妞让她再想想,农民文化高有什么用,还不是老在黄土里刨食。莫冉说让她再想想 。
事实证明,莫冉只是委婉地拒绝了,她压根就没相中牛闲过破落的家境。牛闲过的第三次相亲就是在他期望中,悄无声息地流产了。当然这些牛闲过不知道,他还在一心等着回话,憧憬着和莫冉的未来。
二
很快就到了中秋节,这年的中秋节不比往年,从八月十一就开始下起雨来,连绵的阴雨一直持续着。直到中秋节这天,大雨依旧下着。地里也干不成什么,牛闲过这几天没事就去四毛那儿闲逛,和巧花四毛她们谝闲传。和他们要好的王幼君也从外地回来了,王幼君告诉他们,他妈让他回来相亲。
中午时分,牛闲过回家吃饭,柴禾妞带着女婿死火和孩子打着雨伞回娘家了。姐夫死火经常在外做生意,逢年过节才回来。牛闲过和姐夫有些矛盾,矛盾的根由就是姐夫在外面胡搞女人,她姐柴禾妞知道了,但管不住,就回娘家哭哭啼啼诉说。牛闲过找到姐夫做生意的县城,正好看见姐夫和一个女人眉来眼去。牛闲过气不打一处来,口语不和两人撕扯在一起。姐夫死火虽说大他几岁,但个子矮小,身材单薄,最终不是牛闲过的对手。那次牛闲过将姐夫揍得满口流血,姐柴禾妞后来却怪牛闲过下手太重了。
姐夫看见牛闲过在家,有点套近乎的意思问:闲过,这阵子都忙什么呢?牛闲过本来就不想理这个姐夫,但想到今天不同往日,是团圆的中秋节,再说人家也是客,就敷衍说,没干什么。
姐夫又问:说下媳妇没有?牛闲过最不想听这句话了,但又怕姐夫看笑话,就随口答道:说下了,还是你村的。
姐夫惊讶地问,谁啊?牛闲过说你问我姐就知道了。姐夫纳闷地看看柴禾妞,问:是谁?
柴禾妞悄悄给男人挤了一下眼睛。姐夫死火不明白,继续问:说啊?是咱村谁家的姑娘?
牛闲过有点自豪地说:莫冉。
莫冉?姐夫重复了一下,忽然醒悟过来,他拍了一下柴禾妞的肩头笑着说:妞啊,你这人忘性多,我好想听你说过,莫冉看不上咱家闲过啊?
牛闲过眼睛睁得像只铜铃,他死死地看着柴禾妞。柴禾妞白了一眼自己的男人,骂道:你胡说什么啊,我哪回给你说过?男人还想狡辩,柴禾妞又狠狠白了他一眼,男人低头不说话了。牛闲过顿时浑身没劲了,他有点支持不住自己了。他靠在墙上,脑海里又出现莫冉爽朗的笑声和丰满的身材。
姐夫见牛闲过这般模样,上前劝导:没事,闲过,姐夫给你在城里说一个对象,绝对比农村的姑娘开放。说完脸上有了一种莫名其妙的笑容。
滚!我不要你说,我这就去问莫冉去。牛闲过说完,冲出院子,消失在雨雾中。
牛闲过跑出村子,向他姐柴禾妞的五星村跑去。跑出没有半里路,他却停下了,他在想这么唐突的去有什么意思,莫冉会不会理自己?万一人家莫冉像姐夫说的那样有想法,岂不是很丢人。他不由得又想起相亲那天的情景。
那天,牛闲过用自行车驮着莫冉四处闲逛,他问莫冉准备去那儿,莫冉说随你,你喜欢去那儿就去那儿,目的就是说几句话。牛闲过感觉这个莫冉有点与众不同,也有点开放,换另外一个姑娘,谁敢和一个陌生的男子一起溜达呢?虽说她是她姐柴禾妞村里的,但他一次也没见过。但牛闲过喜欢这样直率的姑娘。他茫无目的地骑着车子,努力地在脑海里搜寻着话题,但什么也想不起来。莫冉也有一阵子沉默不语,静静地坐在后面不说一句话。两个陌生的人就这么滑稽地谈着恋爱。
莫冉骑了大概有五里多路,他忽然发现竟然到了他姐柴禾妞的五星村口,也就是说到了莫冉的村子。牛闲过看看路旁的田野,秋玉米地里,间隔几行就套栽着苹果树和酥梨的小苗,一米多高齐刷刷一片碧绿。五星村虽说距离他牛村不远,但这村人的观念和牛村似乎有差别,牛村人只知道种玉米大豆小麦,而五星村人脑子活泛,却在两年前突然种起果树来了。牛闲过以前听姐柴禾妞说过,果树属于经济作物,以后来钱肯定比种庄稼来钱多。但他大牛老根抱着一个死理,没粮食人吃啥?果子又不能当饭吃,再说以后真的产下果子,卖给谁。牛闲过也支持牛老根的观点,今天看到五星村满地的果树,牛闲过突然有了话题。
牛闲过对莫冉说:你村种这么多果树,以后卖给谁啊?莫冉咯咯笑了,没人买留着自个吃,谁不知道果子比馒头好吃多了。牛闲过说:吃多了怕也不行,那里如粮食实在。
自己吃不完不会拉集上去买?莫冉不笑了,一本正经地说:集上买不了还有县城,县城买不了还有省城,外面世界大着呢。你家就没想栽些果树?
我家不栽,种庄稼稳当,除了交公粮外,其余可以在集上买,买了也是钱。果树的情况还是一个谜,我不想冒这个险。牛闲过说。他忽然有一种冲动,想好好开导一下面前这个个高脑子简单的姑娘,不是当地有句俗话叫做男胖吃四方,女胖压塌炕嘛,这莫冉就一个大脑简单的人。
牛闲过说:你村栽果树这事我觉得在冒险,以后没粮食吃说不定要砍树的,你回去劝你大早做准备,以防万一。莫冉哈哈大笑起来,一直笑得弯下腰。等莫冉不笑了,她看着牛闲过说:要是真的没粮食吃,我全家就来你家吃,你家管饭不?说完这句话莫冉又想笑。
牛闲过说当然管,管你家人和你吃饱,牛闲过一本严肃地说完他也笑了。两个人后来又谈了一些以后的观点和想法,两个人才分开。牛闲过目送着莫冉进了村子后,他立即产生一份恋恋不舍的感觉,在他看来,今天两个人谈得挺开心,这相亲大概算是成了,真和莫冉成了,将是他这辈子最大的福分。然后他兴冲冲地骑车回去了。
想到那天和睦的一幕,牛闲过怎么也想不到会有姐夫说的那个结果。但是看他姐柴禾妞那个含糊其辞的样子,他又相信这是真的。他究竟怎么办呢?牛闲过茫然地站在连绵的秋雨中不知所措。
牛闲过在雨中站了一会儿,他决定回家。当他向家的方向走了一会儿时,他又想到姐夫在家,这个姐夫他讨厌极了,还是去别处吧?牛闲过想想,别处也没地方去,干脆就去四毛那儿。他最近几天,没事总去四毛那儿逛,那个叫做水烟的女人,除了个子矮点,皮肤黑点,说话听着别扭外,其实别的地方都挺好的,人也善良,好像对他也好,每次去都留他一起吃饭。他也不推辞,坐下就吃。牛闲过和四毛不是一般的关系,虽说四毛比他小三岁,但从小一起玩大的,还有王幼君,三个人混得和亲兄弟差不多。
让牛闲过怎么也想不到的是,四毛这个家贫如洗的哥们,就那么有本事拐来一个媳妇,而且还是外省河南的妞。四毛他熟悉,没他长得帅,瘦小黑了吧唧的,就是嘴会说点。凭什么就有水烟这样的姑娘心甘情愿地一起过日子呢?牛闲过有次偷偷问四毛,四毛只笑不答。他问急了,四毛才说你问水烟去。牛闲过又去问水烟,水烟只是笑笑,说声大概是缘分吧?
什么屁缘分。牛闲过嗤嗤一鼻,也不再问了。他那天想,管你怎么样的缘分,就你那样子,也不如杏莫冉好。
牛闲过冒着雨来到了四毛家的那个破门门前,门关着。牛闲过扬起手想敲门,但却停在空中,他在想今天怪了,大白天为什么关门?四毛和水烟会不会趁着雨天又在干那事?想起那天的事他不由得笑了。他想了一会儿,最后还是决定敲门,他实在没地方逛了。
牛闲过擂了几下门,扯开嗓子喊:四毛,四毛,开门。
牛闲过听见里面传出那个听起来有点别扭的声音:来啦,来啦。牛闲过知道,是水烟来了。
他突然觉得今天这个女人的声音很好听,很温暖。
闲过流泪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