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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帖最后由 莫零 于 2017-4-8 13:10 编辑
那些年犯二的孤胆少女......
文/莫零
1.女秘书危机
我二十岁的时候胆子实在大得惊人,真切地体现了“初生牛犊不怕虎”这句老古话。现在常常看到新闻里,动不动就花季少女失联的,要是十几年前也这么不太平,我大概也早就失联了。
那年刚刚失业,满世界找工作受挫,天天自卑的灰头土脸。有一天,我一大早就骑着那辆破自行车满大街乱蹿去了,不小心骑到一堆建筑垃圾上,车胎瞬间就跟我一样泄了气。我一路推着车找补胎的地方,拐到一条小巷子里才找着。修车的是个稚气未脱的小伙子,一面修车一面欢快地吹着口哨,我被他的快乐感染,心情渐渐好了起来。听他说话口音像是我老乡,没说几句就熟络起来。
等车修完,他已经改口喊我姐了。这时,有个骑小木兰的男人来了,车上拎下来一兜菜,修车小伙管他叫叔叔。叔叔见我们说着家乡话,也加入了进来,不一会儿,我就答应留下吃午饭了,叔叔掌勺。
这位叔叔身材短小,脑袋硕大,最滑稽的是他那两道眉毛,天生耷拉成了个八字,心情再不好的人见了都会忍俊不禁,我就用现在最时兴的称谓来称呼他吧——怪叔叔。
怪叔叔说他是做期货贸易的,经常要去上海见客户,问我能不能帮他找个秘书之类的工作人员。我问需要什么标准?他一面夹着菜一面说:二十来岁的,会电脑,最好会写写宣传资料什么的,工资嘛,一两千都好说的。我听得心头一动,连忙心虚地避开他的眼神。临了,他留给我一个他的手机号码,说有消息了给他电话。
回去之后,他的招聘标准就像是一道魔咒,牢牢地困住了我。再去人才市场,电子屏幕上滚动过去的所有工作,我都觉得不合意。我自己都没意识到,我开始频繁地往修车铺子跑,还时常帮修车小伙做个午饭什么的,这期间,我也搞清楚了怪叔叔跟这个修车小伙是表亲的关系。但那个怪叔叔始终没有来过。
终于有一天临晚了,我故意骑车路过修车铺,老远就看到了怪叔叔叉着腰笑眯眯地望着我来的方向。我只好下了车,结果当然又留下一起吃了晚饭。其间,怪叔叔婉转地询问了我帮他招人的情况,表示这几天就要去上海谈一单生意,需要有秘书陪同。我果不其然地上了他的圈套,头脑发热地说要么我去?
怪叔叔欣然同意,表示就去三天,付我五百块钱,费用全包。还当场付了我两百块钱订金。唉,现如今想想,我当初是多么没志气,几百块钱就把我给引上勾了。其实,小姑娘对于眼前的利益,多少是会动点心的,毕竟没修炼到宠辱不惊的境界,要搁现在,我直接就把毛爷爷呼他脸上了:去你的五百块钱,姑奶奶的身价说出来吓死你!
当晚怪叔叔说第二天下午动身,让我回去好好收拾一下。临走时,我忽然感觉修车小伙的眼神里有点担忧的味道。
第二天我还特意把唯一一套西装裙给穿上了,电话上的女秘书可不都是这打扮么?小西装,一步裙。怪叔叔见了我,眼都直了,可惜那时的我一点没觉着有什么不妥,反而有种虚荣的得意感。奶奶的,我写到这儿,都怀疑当年的我是不是个假的莫零了。
在车上怪叔叔还算老实,也没多跟我说话,一路都在倒腾他那个大哥大手机。到了上海,他打了几个电话,又带我倒了两趟公交车,终于成功抵达了目的地——浦东一个鸟不拉屎的郊区。
那可真是鸟不拉屎的郊区,就空荡荡一条马路,两旁稀稀拉拉几处民房。夜色也渐渐暗了下来,来接我们的车还没有到。我这时心里才隐隐觉得怕起来,万一怪叔叔在这个地方把我给先奸后杀了怎么办?都没人知道。我下意识地频频观察地形,想着万一要逃跑的路线。怪叔叔情绪不大好,不停老向路上张望,倒没发现我的异常。
终于快到七点钟了,来了一辆小轿车,车上的司机把车窗摇下来问怪叔叔:李总,方总让我来接你的,先上车吧!
我们上了车,怪叔叔就开始抱怨:你们方总什么意思?不是约好了六点吗?
司机说:方总临时有事出差了,这样,我先安排你们吃饭,住下,明天上午他就回来了。他一边说,一边从反观镜里偷瞄我,我不想理他,连忙把头别向了窗外。
司机七拐八拐把我们拉到了一个厂区里,我们是在食堂吃的饭,进去的时候,清一水儿大老爷们盯着我行注目礼。这回我可丝毫没了虚荣心,只剩下发虚的心了。你想啊,小白兔进了狼窝是什么感觉?
吃饭的时候,我刚要找个塑料板凳坐下,司机搬来一把靠背椅子给我:小姑娘,你坐这个吧!我很纳闷他干嘛对我这么照顾,后来他解了谜。
一群男人自然是抽烟喝酒,大家轮番给我敬酒,我当年,二两的酒量,二斤的酒胆,稍微一劝,就大刺刺喝下去了,幸好喝的是啤酒,除了不停地跑厕所,倒还没喝到对影成三人的境界。但也喝得有点晕,好几天蹲厕所出来差点没站住。
吃完饭已经快十点了,司机又开车带我们去宾馆,到了宾馆,怪叔叔原形毕露了。前台问司机开几间房,司机看看我,我连忙掏出身份证说开两间。怪叔叔这时忽然挤过来对前台伸出一根手指头:开一间。
我五雷轰顶,想都没想就说:凭什么,开两间!
怪叔叔上来搂我的肩膀,酒气熏天地对我私语:你给我点面子,先开一间,等司机走了我再帮你开一间。
我哪能受得了他这么轻薄我,直接大力就把他的咸猪手给甩开了,眼睛死死地盯住那个司机。司机似乎看出了我的窘迫,直接上来把怪叔叔给支走了:李总,你喝多啦,我先扶你回房间!他一面半真半假地拽住怪叔叔,一面回头对我眨眼睛。我那时已经完全乱了分寸,手里攥着身份证,傻乎乎地站在原地。宾馆的前台显然对此已经司空见惯,连头都没对我抬一下。
大概过了十几分钟,司机下来了,对我招招手,我们俩一起走出了宾馆的大门。他点了一支烟,又递给我一支,我说我不会抽,他硬要塞给我:抽吧,压压惊!
我尴尬极了,他居然看穿了我的一切。一根烟抽完,他才对我说:小姑娘,你胆子也太大了,跟一个老男人跑这么远,你不晓得他想干嘛啊?
我一下子没忍住,哇的一下哭出声来了。我一面哭一面叙述我为什么跟怪叔叔来上海,他听得叹气连连。好不容易等我平静下来,他问我:在上海你还有什么亲戚朋友没有?你跟他们联系一下,我送你去。
我想起堂哥在上海开车,就跟他说了,他说那你打电话啊!我翻翻电话本,只翻到他一个固定电话。司机开车把我带到一个IC电话亭,我拨通了电话,是个老头接的,我报了堂哥的名字,隔十分钟再打过去,居然找到堂哥了。他问我怎么这么晚来上海了,我支支吾吾,那个司机拿过电话跟堂哥说了一通我们家乡话,我这才知道司机是我老乡,还是一个镇上的。
挂了电话,司机说把我送到隧道三线坐车,堂哥会在终点站等我。他开着车,跟我聊天,我才知道他有个跟我差不多大的妹妹,现在在外地上大学,看到我,就想到他妹妹,他说你一看就是个正经女孩子,怎么会跟怪叔叔出来?他是出了名的老色棍了,每次一个人来都要让我帮他找小姐。我听得战战兢兢,幸亏,幸亏……
把我送到隧道三线站台,他问我身上有没有带钱,不由分说塞给我五十块钱。我要留一个他的地址,他说不用了,说不定哪天在老家镇上就能碰上。等他开车走远了,我才发现我脸上不知什么时候流了好多眼泪。
我坐在车上,老远就看到堂哥焦急地往每一辆隧道三线上张望,看到了我明显松了口气。一个劲儿地说我这么晚了还敢在上海乱逛,要是碰到坏人怎么办?那个接电话的男人是谁?
我见到了堂哥心里就踏实多了,不敢说实话,就编谎话说来上海的朋友家里玩,那个男的是朋友的哥哥。想堂哥了,就想马上见到,于是这连夜来了。
堂哥是个老实人,一点没怀疑,听得嘿嘿直乐,因为我说想他了,他说他亲妹子都没这么想过他。堂哥多年来对我一如既往的好,哪怕我很少打电话给他,一跟他联系,亲密的好像昨天才刚刚见过似的,可惜我能为他做的太少。
堂哥住的集体宿舍,特意给我开了间房,第二天还请假带我出去玩。我一连呆了三四天才回去,回到南通才知道炸锅了。
修车小伙连续来我的租住房三天了,天天找不着我,怪叔叔早就回来了,他担心我有什么不测,直接扣了怪叔叔的摩托车,非要怪叔叔交人不可。
原来这个怪叔叔只是修车小伙一个远房亲戚,臭名昭著。我前脚走,修车小伙后脚就担心上了,追到汽车站也没来得及,打我的BB机我也没回。后来怪叔叔不得不把剩下的三百块钱付清了才把摩托车要回去。
经此一事,我和修车小伙成了铁哥们儿,后来修车小伙娶媳妇儿,我还给他们预订了婚纱照,这是后话,暂且不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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