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站在路边,和一个陌生的阿姨说话,他大约观察了很久。观察了很久以后,发现原来这个阿姨是他认识的,不知道他心里有没有经过挣扎,总之,他朝我们走了过来,叫了一声“阿姨”。
他站在我边上,与阿姨对话,我们之间距离不足一米。我转过脸,努力冲他微笑,他定定看着我。隔着太阳镜,他终于敢看我的眼睛了。不对,他终于敢看我的太阳镜了,直视我的眼睛,恐怕还没有勇气。
我冲他笑了两次,我以为,这是个跟我搭话的好机会。结果,他只是定定看着我,看得很专注。我一下子心领神会,他大约是不会与我说话的。他能跟别人正常说话,但是与我说话,他恐怕连舌头怎么摆放都不知道,我又何必强人所难。
第一次看见他,他也是定定看着我,目瞪口呆,满脸的“惊为天人”的神情。我心里觉得好笑,我又不是什么盛世美颜,何必如此夸张。大约审美是个人的,又或者他前世见过我,所以觉得面善。
从此以后他只敢偷偷看我,不敢与我直视。一旦看到我的眼睛,就会紧张地拼命咳嗽,我都替他担心别把肺咳坏了。
我突然觉得很有趣。倘若直接与我搭讪,或者问我要电话,我一定满脸厌恶,转身就走。这般羞涩的“少年郎”,我却是从未见过。
当然他不是少年了,他与我差不多年纪,性格却真的如一个大男孩一般。他看我的眼神,就像一个少年郎仰慕隔壁班的女生一样,很纯净的喜爱。
男人的眼神,我见过太多,多数是色欲的、戏谑的,还有猥琐的。当然也有纯欣赏的,就像欣赏蓝天白云以及春天的海棠花那样。
只是他与他们都不一样,他是干净的、羞涩的,以及带着微微紧张的。
我突然有一种简单的喜悦,就如被春风吹过一般的喜悦。我知道我这朵海棠花,过几年也要开到头了,如今已是花开的晚期。假装自己依然有少女情怀,居然也有一种别样的乐趣。
春日游,杏花插满头。
陌上谁家少年?足风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