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沈眉珊 于 2017-7-6 14:51 编辑
记得我在黑石渡中学读初一的时候,我们班新来了一位女英语教师,她叫刘敏。她的专业课教得好不好我已经没有什么印象,但她的英语口语发音带着浓郁的皖西红薯味儿和她长得近似于肯尼亚难民至今还让我乃至我们那一届同学记忆犹新。
我从小就不是个以貌取人的坏小子(当然我长大后找媳妇以貌娶人就是另一回事儿了),我感觉我特别欣赏刘老师。欣赏刘老师的原因是那时候我对我自己叫董静这个名儿特别不满意,我觉得我堂堂一个三尺多的男儿杵在我们学校顶天立地(估计那时候我也就三尺来高),我长大后是必须定国安邦经天纬地的,四个现代化少了我,铁定是要迟实现那么十至二十年的。我叫一女孩儿名字算什么事儿?我首先把自己改名叫董玄德,我觉得一方面这个“玄”字有点先声夺人的味道,人家一看我有点儿玄,首先对我忌惮三分。然后这个“德”字又能把我往人民群众面前一推,我既可以以此字混进人堆里获得人民群众的拥护爱戴又可以以此字扎进女同志堆里上下其手浑水摸鱼。
所有的老师在上课点名的时候,都没有看出我懒洋洋得应答中透露出的不满,他(她)们照样把董静两字喊得字正腔圆余音绕梁。但(我泣不成声地喊出这个“但”字),刘老师,就是刘老师,她在打开点名册的时候,居然,竟然,居竟然没有按上面念,而是操着略带皖西红薯味儿的口音朱唇轻启燕语莺声地点道:董玄德!
我改名的第二天,我从历史老师那里知道了我绞尽脑汁新起的名儿居然在几百年前,不,一千多年前就被一个叫刘备的家伙给抢注了。由此,更坚定了我以后肯定要当个大人物的决心。因为,杂谈和青苔的那谁谁,你们有过和古人而且是名古人不谋而合的前程往事心路历程?
时间如码哥匍匐而行,累死累活终于到了初二。在开学一个星期后,我们班新来了一个师范刚毕业的小年青来教我们英语。刘老师呢?我带着疑问的目光扫描了学校的犄角旮旯,甚至在一个全校午休的中午偷偷摸摸仔细排查了女厕所。我终于得出结论:刘老师失踪了。
十天后,我在同学们的各种小道传闻中梳理出准确消息:刘老师因为肝部问题,在住院治疗!
作为一个学生,并且是作为一个好吃懒做不爱储蓄的学生,我是没有能力筹措五斤苹果三斤香蕉的钱去看望一个肯叫我董玄德的知己异性老师的。我只能将自己对刘老师的挂念深深地埋在心底,继续那日复一日枯燥的求学生涯。
一次偶尔的翻阅,我从不记得是老舍还是鲁迅的一篇伪科普文字中读到“人血馒头”可以治疗肝病。我仰天长笑欣喜若狂,立马从碗橱中找来昨夜吃剩的馒头,从墙壁的“闪闪的红星”画条子上拔出妈妈的套被窝针。
“人血馒头”制造工具准备齐活,我满含对一位肯叫我董玄德的老师的崇敬之情,怀着士为知己者死的悲壮情怀,向自己的屁股扎出了颤颤巍巍的一针(之所以选择屁股,是因为个人感觉扎那儿疼轻点),然后我摸了馒头在屁股一蹭,得!人血馒头制作完毕。
当我亲手把沾了我屁股鲜血的馒头送到医院,刘老师瞟了一眼馒头上的那一点红:你把在谁家吃喜蛋的馒头都拿来送老师了?谢谢你哈!
一个星期后,刘老师还是没有出院,我由此得出两条结论:一、刘老师压根没有吃那个馒头;二、屁股血剂量太小,没有达到治疗效果。
星期三的下午,黑石渡大桥的沙滩刑场上,将枪毙一个六十多岁的***犯。我提前准备了馒头逃了课,我计划在武警的枪响后,第一时间拿馒头沾了那死刑犯的血,我要为我的忘年异性知己做一件惊心动魄的大事。
结局是我不愿意面对的,我除了被挤丢了一只黄球鞋外,我只看到清一色的男男女女后背。我原来打算等刑场所有人散光后再去沾馒头,但我又着实害怕死刑犯家属逮了揍我。。。
落寞地深一脚浅一脚地走在回家的路上,想象着丢了鞋子该怎样编造谎言去面对老爸的巴掌,我暗暗下定决心:我一定要当个行刑的武警(搁古代叫刽子手。专业术语,请勿模仿),我一定要多揣几个馒头,我一定要多救几个向刘老师那样的异性知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