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虎上山
昨晚散步到浑河边,有个叫“浑河之夏”的演出在露天舞台上演,我凑过去看了十分钟,完整的看完了现代京剧智取威虎山的“打虎上山”一折,听报幕的说,这个演唱者贵为国家一级演员,让我觉得现在的艺术真的体恤大众,在露天地儿就能看到这样的真东西。
我小时拥有一本智取威虎山的画册,说是画册其实京剧的剧照,彩色的,以当时的印刷水平这个已是绝对精美,要知道那时候胶版彩色的图片是多么难得啊,不像现在,街上随便分发的广告纸都是胶版的,上面的大姑娘印的、跟真的似的。
画册里让我最痴迷的剧照就是打虎上山,杨子荣拿着马鞭子摆个造型,长长的皮大衣拉开半边,里面露出虎皮坎肩,长毛的棉帽子加上长筒的雪靴,一亮相简直美极了、酷毙了。我觉得其漂亮程度约等于三个鹿晗五个李易峰搓揉到一起的程度。
我对这张剧照的迷恋到了不可思议的程度,我可以克服幼年的好动直视这画片几个小时,并常用手去扶摸这画片,这样就很容易把画片弄脏;为了解决这个问题,吴叔叔就按照画片给我画了一张,就用钢笔的线条表现的杨子荣,非常的像。
吴叔叔是我爸那个研究所的员工,他是研究所里最年轻、也是最活拨的一个,可能是他出身好、又刚参加工作罢,我印象里其他众多的叔叔都一脸严肃,他们都是五一六份子,每天都坐在宿舍里写检查。吴叔叔不用写检查,他爱逗我玩,他太聪明了,有好多的玩法,我最佩服他能绘画,所有看到的东西他都能画,就用钢笔,信手拈来。他这绘画影响了我的半生,我后来真的学了绘画,我的画作后来是否比他好?没比过,没有机会去比。
我很奇怪他们的研究所,最大的官儿、就是他们的所长负责扫院子、扫厕所。那是一个鹤发童颜的老人,他不写检查,据说他的罪过不是检查能过关的,所以就每天扫院子、扫厕所。
我太喜欢图片了,有一回我在老所长准备焚烧的拉圾里看到了一个剧照画片,就拿出来说“你怎么能把这样的图片烧了呢?”这个鹤发童颜的老人,就愣愣的、一声不响的看着我。多年之后我才明白他那眼神儿的含义,这样的小事,如果被当权者看到,一场大批判他是免不了的,那样的话,我也算是他犯罪的小证人了。
一看到打虎上山,我就想起吴叔叔给我画的那张画,我们这代人就是在那种环境中艰难的建立起些许美感和价值观。头几年我听说,当年的吴叔叔已经是这个研究所的院长了,他没有受到什么冲击,他不用再去扫厕所写检查了。
“穿林海、跨雪原、气冲霄汉,抒豪情、叙状志、面对群山。”人是环境的产物,英雄也是环境的产物,打虎上山成就了英雄,不让你上山,你还打什么虎?
我一直想画一张打虎上山的画,去看望和送给为我开蒙的吴叔叔,多种原因罢,没能成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