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晏晏 于 2017-7-21 20:33 编辑
一、 阿明在前,六子在后。两个人急匆匆往饭店里走。 阿明说:妈个逼的,也不知那条狗会不会跟来。 六子说:不会,还真能那么不要脸?被人骂得狗血淋头,还跟着? 两个人进到饭店里,刚坐下,就瞥见门口溜溜达达挤进来一个人。五短身材,大脑袋在小身子身上摇摇晃晃的。 操!六子跟阿明同时骂,又跟来了,真是阴魂不散啊。 阿三摇着大脑袋晃过来:哥哥们,又坐下了?我没来晚吧。 六子说:滚!有多远滚多远! 阿明说:你他妈又找揍是不! 阿三腆着脸凑过去:哥哥心里有气,就打兄弟几下出气。喏,脸给你! 阿明扬起斗大的拳头,对准阿三的大脑袋。阿三张着一线天似的小眼睛,笑呵呵得等着。阿明那拳头就落不下去了。 阿明指着阿三的鼻尖:这是最后一次,以后再混吃混喝,看我不打碎你的葫芦瓢! 阿三说:应当应当,这是最后一次! 阿三的酒多了。脑袋又开始控制不住地摇晃。于是,伸出右手来撑住,肘子与桌面接触时,一个明晃晃的玻璃杯被撞落,与大理石地面来了个亲吻。 六子说,阿三,你喝多了,赶紧回家睡觉去吧。 阿三不乐意了。小眼睛努力地张一下,马上有一线微光闪出来,但又迅速消失。 阿明也说:眼睛都睁不开了,赶紧回吧。 阿三将手肘抽开,脑袋失了支撑,像个西瓜,在空气中落下来,惯性差点将他整个人拖倒。六子眼疾手快,一把薅住他。 赶紧回家吧!六子呵斥他。 不回。回家没意思。阿三闭着眼睛,絮絮叨叨。咱们继续喝! 阿明火了:赶紧给我滚!一分钱没有,喝个鸡巴啊。 阿三像是忽然来了尿意,身子抖几下,一线天又睁开了。 滚!阿明吼,脖子上的青筋跳起来。 阿三二话不说,拎着自己眼睛里的一线天就走。走时候,腿脚灵活,身体端庄。 个不要逼脸的!阿明对着他的后背骂。整天跟着老子混吃混喝,啥用没有,遇到事儿,跑得比谁都快! 六子举起酒杯:哥,咱不跟那种垃圾生气,喝! 阿明说:哥们弟兄在一起,谁掏钱都无所谓。关键是,你吃我的喝我的,到时候得帮忙啊。这可好,每次遇事就跑,喝酒时出来了,这算嘛东西! 六子说:他穷嘛,没钱。 阿明说:穷有理啊,穷就别总白吃人家的啊,妈的,还不如条狗! 两个人喝了几杯,六子来了尿意,想出去撒尿。一推门,门外呼喇一下倒下一个物体。六子吓一跳,借着灯光瞥一眼——是阿三! 妈的,六子上去就是一脚,还听墙根,什么东西!滚! 阿三从地上爬起来,慌慌张张就跑。
二、 阿三神采飞扬,对六子和阿明说:哥哥们,想吃啥就点,我请客。 酒桌上,阿三的小眼睛瞪得溜圆,拍着六子的肩膀:哥哥,今天一醉方休! 第二天,阿三继续请客。请的对象不仅是阿明和六子,还有以前看不起他,辱骂过他的人。 阿三的腰杆忽然就硬实起来。 第三天,镇子上的人见了阿三,神色都变了。不再白眼珠黑眼珠交错着,而是离着老远就喊:阿三,今天上哪吃啊? 阿三总是将脑袋向天空一指:去凯元隆!要去,就去最好的! 于是,每到中午,阿三的屁股后就跟上了一群人。这些人簇拥着阿三,看着他的脸色行事,彼此都兴高采烈,打打闹闹,像过节般喜庆。 一个星期后,阿三忽然消失了。那些照旧集结而来的人等在饭店门口望眼欲穿。最后垂头丧气散了。 阿三家里多了一个女孩。女孩还带着自己的父亲。 阿三母亲诚惶诚恐地跑前跑后伺候着。 女孩说:阿三要跟我结婚的,他说先拿钱去做生意,我给他了。 女孩说话时,右腿跷到左腿上,不停抖动着。她身上的所有肥膘也跟着抖成一团。女孩父亲也是巨大的一团,活动一下时,年久失修的椅子都吱嘎作响。 阿三母亲在他们中间穿梭,像是游荡在两座山中。 我找不到阿三。阿三母亲带着哭腔。 那就让他还钱!不给钱,就跟俺结婚!女孩脸上的横肉跳起来。阿三母亲心也跟着跳。
三、 一个月之后,阿三再次出现在小镇上,变得又黑又瘦。阿明跟六子差点没认出来。 阿三说:两位哥哥,拜托,送封信。 六子说:给谁? 阿三说:你知道的。 六子说:人家已经找对象了。再说。你惹的事儿,要我们摆平? 阿三说:俺实在不能要那个胖娘们。哥们一生的幸福不能就这么埋葬了。 六子说:你这德行,还想幸福? 阿明一把夺过信来,打开,念道:亲爱的红,不是我不爱你,是我配不上你…… 阿明读不下去了,大笑起来。六子也跟着笑。阿三眨巴着一线天,无辜地看着他们笑。 后来,据阿明说,那胖女孩看了信大哭,然后,竟然再没有找过阿三讨要钱。至于信的后半截咋写的,他们都没记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