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想到,在我人生全盘颠覆的时候,身体也会出卖我。短短一天之内,我两次晕倒。不过还好,是低血糖造成的,只要调理好了就没问题。
这次我睁开眼,看到的是土匪的包公脸。想起肚子里的宝贝,我感觉自己软糯成泥了。我伸出手去,等待土匪去接。这次,土匪却一动不动,置若罔闻,任凭它在空气里冷却。我也有些来气,不肯撤回,执拗地举着它,像举着一面宣战的旗帜。
土匪的脸僵硬如刀,比西北天还难看。
我不是告诉你不能怀孕吗?你说过自己怀不了孕的!
我没吭声。心里却在想:这就是跟我日日夜夜缠绵了这么多天的男人吗?这就是说疼我宠我爱我一生一世的男人吗?我明知道不该要求他对我动真心的,我们之间只是各取所需,但此刻我却感觉莫名的委屈。
我不争气的眼泪滚到枕头上。土匪最看不得我掉眼泪,这次也一样,他看着我,僵硬的脸慢慢柔软起来。他低下身子,牵住我的手,在我耳边低低地说:咱们不要这个孩子了,好吗?我会给你足够的钱让你衣食无忧,我比任何东西都靠谱。
土匪的身上散发出烟草味道,这种味道曾经让我痴迷,充满安全感。
我将脑袋深深扎进他怀里,让烟草的味道浸润全身。这时候,我乖得如同一只猫。土匪的声音低沉、粗犷,继续在我耳边吹奏:乖,挑个日子,咱们去医院做了哈。
我忽的打了个冷战,像逃命一样从土匪的怀里挣出来:我要留着他!我自己抚养!我会带他到天涯海角去,避开你、你们家人的眼!
我的话变成了刀子,一刀一刀切割着土匪,土匪像被施了魔法,瞬间定身。我看到他的脸由红转青,再由青转成绿。那绿,真的是绿,像是石阶上的苔藓,潮乎乎的,快要滴下水来。
屋里的空气沉闷滞涩,窗外的车声仿佛离得很远了,一两只秋蝉躲在白杨树上嘶叫。土匪瞪着我,我瞪着土匪,两只斗鸡似得。
土匪说:你再给我说一遍!
我又说了一遍,一字不差。
土匪说:这可是你说的啊,你别后悔!
我梗着脖子,咬着后槽牙说:不后悔。真的,不后悔!
土匪一把薅起他的公文包,转身就往外走。我坐在床上,身子动也没动,冷冷地说:走好,不送,记得关门!
土匪头也没回,走出去的时候,回手将门甩上。
巨大的声响之后,屋里一片死寂。我坐在床上,欲哭已无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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