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归隐宋朝 于 2017-9-5 13:05 编辑
骑着电单车穿行在这个城市腹地的时候,心情简单而宁静。风从耳边路过,行人从身边流过,秋日的阳光在树梢上摇晃,满地都是窗花般的影子。木雕老人没有收我为徒,而是给我介绍了另一种营生——捏面人。这是我们当地一种独特的风俗技艺,喜事白事都用的。只是如今会做的人已经寥寥无几,做得好的也只有刘老太了。只是,这刘老太从不收徒,连自家的儿媳都只学会了些皮毛。虽是如此,那儿媳仍是以非物质文化遗产的传承人而沾沾自喜,并以此大肆张扬,生意也非常火爆。我一脸心事地看着木雕老人,他却不慌不忙,从兜里掏出一张卡片,在上面写了几个字,递给我:去了之后,把这个拿给她看看,她就明白了。
我接过那张纸,犹疑着看了一眼,上面龙飞凤舞五个字:皑如山上雪。
这五个字能够打开一扇门?我抬头看向木雕老人,他正仰着头看天。他的头顶,槐花雨纷纷扬扬地落着,将他整个罩进去。
我知道这是卓文君的《白头吟》,其中最著名的一句是“但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我隐约感觉到这五个字有不寻常之处。
刘老太与她的家人并不住在一起。她的家,在城边。要通过一条不算长,两边都是高大白杨林的小路。老太的门前,有一个铁栅栏,种了蔷薇和木槿。大门两侧,更是爬满了满天星。如今虽不开花,却能够想象出春天时繁花似锦的样子。
还未拍门,我的心先醉了。感觉这个地方,是那么的熟悉,熟悉得仿佛一个每天都要做一次的梦。
刘老太并不老。中等身材,略胖,使我惊讶的是她的那双眼睛。仍就清澈如水,如同少女般的纯真干净,让人不敢相信她的年龄。
老太很冷淡。简单问了我来意,便直接拒绝。老太说自己早已不做了,如今只想安静太平地过日子。
我拿出那个名片递给她。她看着我,并不想接。我说:阿姨,我师傅说你看了之后就会收下我。
你师傅?她接过名片,只扫一眼,眼睛里便雾气蒸腾,嘴里骂了声:死鬼!便一直看下去,看了约莫能有三分钟之后,她收起名片,开始细细端详我。从上到下,最终停在我的腹部上。
土匪消失后,我便不怎么正经吃饭。奇怪的是,我竟没有任何呕吐或者不适的反应。但是人还是消瘦了很多,两个脸颊塌下去了些,肚子也几乎看不出。但老太竟然看出来了。
老太说:几个月了?
我说:才两个月。顿了一下,我又问:阿姨,你咋看出来的?
老太笑了,眼睛里水波潋滟:你从进门开始,摸了好几次肚子,我就知道你是有了。
原来如此。我也笑了。想起土匪那张包公脸,眼睛里不由自主溢出泪水。
老太走过来,轻轻抱住我:孩子,别哭,咱们女人啊,天生命苦。这一辈子,能为自己活几天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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