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老树昏鸦 于 2017-6-19 08:10 编辑
我的高考
人生处处充满着机缘与巧合,当年我的高考就是。
那个时候我刚从部队退伍回到家乡,看到一别四年仍是灰头土脸少有变化的小街旧屋,见到苦扒苦曳依然不得温饱的父老乡亲,想到数年来的梦想化为泡影,从此就要在这一方贫瘠的土地上过日子,泪水便不自主地挂在了脸上。
在老屋的土炕上辗转反侧了两天以后,我见到了初中时的班主任孙敏学老师。他关切地询问了我今后的打算以后,主张让我到他任教的公社中学里当民办老师。我惶恐地跟他说我恐怕教不了。那时我中学毕业已经五年多,尽管上学时学习不错,可在那个动乱的年代里,整天开会游行学农学军,实在也没有学到多少东西。孙老师看出了我的胆怯,他鼓励我说:你不用担心,现在的课程不深,你底子好,下力拾掇拾掇,教个初中没问题。再说,如今高考恢复一年了,我看了那些题,不算难,你好好复习一下也能考上,这是个机会。在孙老师的一力撺掇下,几天后我真的去公社中学当了初二的数学老师。
孙老师的话没有说错,三个多月以后,我果然以高出录取线四十多分的成绩金榜题名。这出人意料的龙门一跃,让我从一个满脑袋高粱花的穷小子一变而为天之骄子,周围的目光也满是羡慕和景仰。亲朋好友们都夸我脑瓜好使,还说我赶上了好机会。是的,在人生的关键之处,我的确没有让机会擦肩而过,可他们或许不大知道,我在抓住这机会的时候付出了怎样的艰辛和努力。
我当上民师的时候是在一九七八年的春天,距离高考不到一百天,期间还要到地区参加将近两个月的师资培训,而培训的内容与我的高考几乎无关,留给我的复习时间,满打满算也只有一个多月。这对于荒废学业已经五年多的我来说,实在是有一种冷手抓热馒头的感觉。那个时候百废待兴,一切都还没有步入正轨,找不到可供复习的教材,也不清楚考试的内容和范围,知道的只有考试科目。我还担任着初二两个班的数学课,晚上要备课和处理作业,而要教的课程我也不是太熟,需要现趸现卖,有好几次因为在课堂上回答不出学生提出的问题,让我很丢面子。不少老师劝我说,时间太紧了,不行的话今年别报了,好好复习一年,明年再考。想到变化不定的高考政策,想到已是二十三岁的大龄考生,想到稍纵即逝的人生际遇,我还是摇头婉谢了他们的劝说。那些日子里,我把自己严严地关在了屋子里,每天除了上课、吃饭、上厕所,差不多都是在屋子里看书做题。时值盛夏,酷暑难耐,小屋热得透不过气来,晚上还有蚊虫叮咬,要命的是我那时还得了严重的脚气病,一只脚时刻痒得钻心。我在脚底下放一盆凉水,把脚伸进水盆里去暑防蚊外带治脚气,一把蒲扇陪伴着我,日日复习到夜深人静。
入学的前一天晚上,左邻右舍的乡亲们纷纷来到我家。母亲高兴地一边为我打点行囊,一边对前来为我送行的人们说:俺这小子天生就不是个卖苦力的命,这眼瞅着都落在庄稼地了,偏就有贵人出来相助。多少年来,我对命运之说一直将信将疑,但如果相信有什么贵人相助的话,那么邓大人和孙老师无疑就是我生命中的贵人。还有,高考的经历让我再一次坚信,只要付出,必有回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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