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池阳隐士 于 2017-10-7 15:13 编辑
(一)糍粑
楼下人行道上的桂花树经过几场秋雨的滋润,悄悄地开了,一缕缕清香穿过窗纱飘进屋里,氤氲在身旁。桂花开放中秋来,今年的中秋节,又在不知不觉中来了。
清晨经过毓秀门菜市场,看到有卖糍粑的在吆喝,“卖糍粑喽!刚刚打的新鲜糍粑,又香又糯”。手拎着竹篮,上面盖着洁白的毛巾,从掀开的一角看见里面码放着切得端方四正的糍粑,细腻如羊脂玉般的糍粑上均匀地洒满捣的黑芝麻,散发着糯米和芝麻的香味。熟悉的味道又唤醒味蕾的记忆,岁月沧桑,世事变迁,唯有中秋节的糍粑在年复一年中纯香依旧。
城里很少看见有人家打糍粑,而乡村农家,每逢中秋节的时候都会打糍粑。我在乡村工作的那些年,有许多值得回味的往事,其中打糍粑至今还让我记忆犹新。我一直不解的是制作糍粑不说做糍粑,也不说揣糍粑,而说打糍粑,也许是我们这里的方言或土话吧。打也好,揣也罢,制作过程各地都基本雷同,都是经过反复的捶打,是力量和耐心的完美结合,才能制作出如此舌尖上的美味。
打糍粑首先要蒸糯米饭,将浸泡好的糯米淘洗后,搁饭甑里蒸熟,木制的饭甑象小木桶一样,桶底是蒸笼似的蒸格,铺上白布,将糯米倒进去,盖上甑盖放到装满水的铁锅里用大火蒸煮,直至闻到糯米饭的扑鼻香味,就可以起锅了。趁热将糯米饭倒入石舀里,手工打糍粑很费力,要有一把子劲,用木槌反复捶打,才能使糍粑绵软柔韧,洁白细腻,味道极佳。
在那个吃粮凭票证供应的年代,中秋能吃到香糯可口的糍粑实在是不常有的事,在乡间的几年里,我吃过一次糍粑,是村里王大妈家送的。她家有个女儿是回乡知青,劳动之余喜欢看书,常常向我借小说看,我也常去她家玩,王大妈待人和蔼可亲,知道我是从城里来的,总是问我在乡下能过得惯不?缺什么就开口说。一来二去,我也渐渐把这家人当作异乡的亲人。
手捧着那块还带着温热的糍粑,我知道这是刚刚打好,就迫不及待地送来给我。绵软细腻的糍粑上洒满了黑芝麻,还飘着一缕桂花的香味。寂寥清冷的中秋节,因着那块温热的糍粑,内心感到无比温暖。在这个每逢佳节倍思亲的日子,王大妈待我亲如家人,让我淡忘了独在异乡为异客的悲凉心境。
(二)月饼
“八月十五月儿圆,中秋月饼香又甜”,这句话道出了中秋节吃月饼的习俗,而且这个习俗已经历史悠久了,月饼最初是用来祭奉月神的祭品,后来人们逐渐把中秋赏月与品尝月饼,作为家人团圆的象征。
临近中秋的时候,大街小巷里奔走着挑着担子叫卖月饼的,用白铁敲出来的铁方箱子里,整齐地码放着香喷喷的月饼,有蛋黄、莲蓉、五仁等各色品种。这种简装零卖的月饼也颇受街巷居民的欢迎,不像超市商店包装精美的高档月饼,价格昂贵,只能买来送人讲排场,内里的味道并非有什么特别之处。
人老了就爱回忆,毎逢过年过节更是如此,譬如到了中秋就会想起儿时赏月的情景,想起老街里那栋百年老屋。老屋是晚清末年一位钦差大臣的私宅,青砖黛瓦,庭院深深。天井边有一口古井,当月圆之夜,天上的月亮从天井外的天空倒影到古井里,此时天上和井里有两颗月亮,十分有趣,老屋里和我一般大的孩子们总伏在井框边俯看水里的月亮,寻找月中的嫦娥和玉兔……
中秋之夜,皎洁的月亮把清辉洒满庭院,居住在老屋的几户人家,各自搬来小方桌,摆上月饼、石榴、菱角,赏月聊天。好吃的孩子们自然是大饱口福,吃过月饼之后总会岀去疯一下,只留下大人在院子里天南海北地闲聊。这样月白风清的夜晚是玩耍的好时光,老屋里的五儿、黑丫头、大牛、友生都是一般大的孩子,在一起玩躲猫、点点脚帮、好大月亮好卖狗的游戏,还记得几句儿歌:“好大月亮好卖狗,捡个铜钱打烧酒,走一步喝一口,问问老爹爹个要狗”,那夜要玩得很晚才回家。这些记忆也和中秋的月饼一起烙印在脑海里,尽管年深月久,依旧清晰如昨。 泡一杯茶,坐在窗前闻楼下飘来的桂花香,秋风秋雨近中秋,又该吃月饼啦,呷一口清茶咬一口豆沙月饼,又甜又腻不适合老人的口味。同是月饼,童年时吃得香甜可口,连洒在桌上糖馅里的红绿丝和碎屑还用舌头去舔,真是憨态可掬,让人忍俊不禁。
年年中秋,今又中秋,不知那年中秋月夜,在老街一起玩耍的孩子们都去了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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