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疏影轩主 于 2017-10-29 21:12 编辑
1、 那天天气很好,是一个暖融融的秋日。我早起洗了衣服拖了地,铺开宣纸临帖。窗外的阳光明晃晃的,打在阳台边那盆太阳花上。太阳花傻傻的,开得兴高采烈。微风吹进窗子,带着秋天的味道,带着刚洗过的衣服湿润的味道,还有,淡淡的洗衣粉的味道。 “君讳迁,字公方,陈留己吾人也。”我蘸着墨香,倾听《张迁碑》讲述两千年前的一段往事。铺毫、拖笔、方起方收。蚕头、燕尾、横平竖直。隶书写起来真可爱,方头方脑,看上去很稚拙,却又无比老到。那些灵动的大燕尾笔划,把整个字带动得要飞起来的样子。我临得兴起,心也跟着飘起来。 时近中午,当家的打来电话,问吃什么饭。我说随便。他说,那你把米饭蒸上吧,我回家炒菜。米香飘起来的时候,当家的到家。我就着厨房里乒乒乓乓的响动,继续临帖,直到当家的把菜端上桌来,喊我吃饭。 电视机里播着《午间新闻》,全国形势一片大好。当家的喝着小酒,我吃着香喷喷的米饭,米饭上盖着他炖的排骨大白菜。我由衷地感叹道,“这日子过得真幸福。”感叹之余,我又跟他唠叨:“将来你不许先死,你得把我伺候走了你再死。”寡言的他并不接话,只是“嗞儿”地一声,又喝了一口酒。
2、 时光不禁老,细细算来,父亲母亲走了十来年了。有时候走在街上,看到一个瘦瘦的老头儿或者胖胖的老太太的背影,我就想起他们。 刚才散步回来,抬头看见半个月亮挂在高楼的缝隙里,一下想起小时候跟父母去舅舅家回来的情景。夜已经深了,微醺的父亲背着困得睁不开眼睛的我,摇摇晃晃走在山间小路上。半个月亮挂在山头上,清清白白的。秋收后的田野无遮无拦,麦苗才刚刚露出头来。山林里传来“啾啾”的叫声,我问父亲,“爸爸,那是什么在叫啊?”“是貔子。”“貔子是什么?咬人吗?”“貔子啊,长得像狗一样。你要是不听话呀,它就咬你的屁股。”“别吓唬孩子!”跟在身旁的母亲嗔笑着打了他一下。父亲作势跑起来,颠得我咯咯直笑,连头顶上的月亮也跟着乱跳起来。 冷空气过境,树叶纷纷落下。母亲要赶在结冰之前,把一家大小八口人的棉衣棉鞋做好。母亲坐在门前的石榴树下,坐在温暖的秋阳里飞针走线。不时有石榴树叶飘飘落下,在她的头发上、肩膀上,溅起一朵朵金色的水花。“妈,我想吃煮鸡蛋。”我站在院子里,撅着嘴喊她。“不行。鸡蛋要换钱过日子用。”她一口拒绝。我抽抽搭搭地走出去,绕到院墙外她能听到的地方放声大哭。坚持哭了一顿饭的功夫,母亲终于听不下去了,手里攥着没纳完的鞋底走出来,一伸手把我拽回家去。我把捂着眼睛的手往下挪了挪,这样就能盖住嘴角,母亲就看不见我由于忍不住而漾出嘴边的笑了。 煮鸡蛋太好吃了,真香啊。 母亲继续纳她的鞋底儿,有时会停下针来愣愣地看着远处。她也想起了她的母亲吗?就像我现在这样?
3、
下午四点走进六一居的时候,店里还没有客人,燕子开着笔记本电脑在看什么。“来来来,快来喝茶。”见我进来,她热情地招呼着。 我跟她是十多年前通过网络认识的。十几年的时间,我眼看着她从福建扎根到山东,从店面二十平米扩大到二百平米,从小肖成长为肖老板,可我在心里还是愿意叫她“燕子”——她曾经的网名“燕南飞”的简称。 “喝的什么茶?”我问。“老白茶。”她答。“这么奢侈?”“自己喝,当然要喝最好的。”我俩相对哈哈大笑起来。 这款白茶真的很好喝,初进嘴,有微微的苦,细品,又有微微的甜。她用的茶具亦好,褐红色的陶瓷茶炉里,点了固体酒精,蓝汪汪的火苗,舔舐着同样材质的茶壶。壶内的白茶咕嘟嘟地开着,蒸汽氤氲,气氛就古色古香起来。我便手痒,把燕子赶到一旁,给茶具拍照。燕子气得跳脚,嚷道:“难道我们是入不得镜头的?” 手机拍出的照片虽然景深不够,拍不出我想表现的意境,但一杯一盏一炉一茶,也足以表达我的心情了。于是配了文字发到微信朋友圈:幸福的日子就是,有饭吃,有字写,有茶喝。朋友们纷纷点赞回应。 4、 幸福其实很简单,知足、感恩,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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