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清拍人物的老照片,多半出自影楼,摆拍的,有布景,有陈设。我尤其喜欢看老照片中陈设的瓷器,其中瓷花盆最多,大半是粉彩或浅绛彩的。那会儿这些花盆新出炉,不值钱,有的供在几上,有的摆在脚下,盆中花亦未必长出了好姿态,放在画面中不过是个热闹意思。那些盆子假若留到现在,经历了一百多个春秋,就很好玩了,可以算古董。大开门无疑问的古董,能值点钱。一百多年,世道乱过几回,估计留下来的不会太多。
我曾经得到过一只腰子形的小盆,两只四方盆,一只圆盆,都有点小毛病,画工也不算出色。玩些时,腻了,一犯糊涂就让给了人家。现在想想很后悔。现在养菖蒲了,始知那些小盆都是蒲家们求之而不得的菖蒲盆,一百年的老盆,养十几年的老菖蒲,那味道,真没得说。可惜让出去了再也碰不到也买不回。叹。
这两年蒲风很盛,老花盆忽然金贵,急切找不到。因为很多不玩瓷器的养蒲人也在到处觅老盆,觅不着就用老瓷缸子打个孔来替代,把老盆的地位抬了起来。
手边剩一只六方盆,画小小黄鸟,种了几天菖蒲,水锈斑斑,心疼,不种了,就那样摆着看。
一只圆盆,大一点,也能种菖蒲,或者种一株什么竹也好。全品相,胎釉甚美,画工亦佳。牡丹富贵,松鹤精神,意思很吉祥。己亥一八九九年的东西,明年一百二十岁。朋友花十万日洋跨海背回来,人家那边比我们惜物,保存得非常好。只是名头不怎么样。
大名头的盆子,如老金的方盆,我见过几只,真是美器。哪怕有残伤也是狠货,我出十件东西,未必卖得回一件。关键是虽有价格,看不到东西,人家不舍得让。能上手摸一下子都是前世修来的。
不必眼馋,毕竟手中的小名头也是难得之物。
清风入窗,忽然带了春意,准备好盆子铺苔种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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