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暑假,我们一家三口约着学校几个同事一起拼了个团,去喀那斯湖玩,回来的行程有一夜是宿在著名的石油城克拉玛依。
晚上,大家相约去油城中心景区看音乐喷泉——夜幕降临,河灯初上,伴随着欢快的《克拉玛依之歌》,水中精灵们踏着音乐的节拍,在水下各种涌动腾跃飞旋。突然,景区音乐喷泉喷薄而出,一条银河破水直上九宵九,瞬间点亮了蜿蜒八公里的克拉玛依河……
11点了,大批观众才陆续散去。
人多,需求量大,出租车便像吐鲁番空运到荆楚地的哈蜜瓜,紧俏得吓死人。
三叉路口处,我和女儿、先生分别站在三个路口拦车,过了快二十分钟,我才远远瞧见有辆的士驶近减速中,我张口吆喝让那二位快过来,突然从斜刺里穿出三个人来,同事辛老师的妻子和她俩闺女,娘仨一头扎进车里,她又向落后二步的辛老师招手。辛老师看看我,张了张嘴,什么也没说出来,他拉开车门,坐在付驾座上,车载着辛老师一家人疾速驶向远方,我满脸通红地跺了跺脚。
瞧了瞧手机,12点整。西域大地,地广人稀,天阔云高,头上满天的星斗,远处克拉玛依河还在无声地流淌。右边路口,闺女半蹲在地下,抱着肩膀,夜露下来了,新疆的夜晚与白天有近8℃温差。左边路口,先生的脸始终朝着远方,偶尔回头瞥我们一眼,眼镜镜片便在路灯惨淡的灯光下,一闪一闪。8车道的柏油路又宽又直,真像一条通往天山,抵达天边的天路啊。大地万籁无声,恍惚中,我们仨好像被整个世界遗弃在这苍凉的土地上。
先生的手机响了,静夜,声音无比清晰“辛老师啊,有事么?我们还没回宾馆,打不到车。”我撇了撇嘴。
后来,先生的手机每隔20分钟响一次,均是辛老师的殷殷问询。
——
我们回到宾馆时已近凌晨1点半了。一位路过此地去饭店吃饭的陌生人,从过去到过来,均看见我们家仨钉在路口上,不落忍,让我们搭他的车走,说同路。哪里同路,我们一下车,车就调头起步,加速驶离了,先生追在后面狂撵了50米“钱,钱还没给哩……”
无常如风起,人生不可弃。也许有人会插队劫杠,抄了本属于你的前程财富,陷你于桎梏于不义;也许会偶遇一辆带你回家的深夜便车,一个足以慰疗饥肠的深夜食堂,均可满血复活。“背负悲凉,仍有勇气迎接朝阳。”萧红说。其实那些穿别人鞋走别人道的主哪睡得安稳,你在途中踯躅,他在心里辗转,兴许,你困一时,他困一生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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