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马樱花 于 2018-8-17 15:39 编辑
我们家养的第一条狗叫小花。那年我和马姐夫还在某学校援疆,小花是食堂高主任属下的看门犬,食堂员工的伙食可不差。后来学校放暑假,食堂熄火,小花生活水平从鸡鸭鱼肉蛋直落到草木纸屑垃圾。都是同一个学校的战友,自然相惜,我们家炖个汤啥的,马姐夫经常给它送骨头。 一来二去小花就登堂入室,成为我们家的一名编外人员。校园的铁篱笆跟那些放荡女人的裤带一样总是扎的不够严实,经常有流浪狗窜进来,有时是单兵有时是集团。单兵来了小花尚可应付,若是团伙,小花就落下风了,对方群起而攻之。小花就奔回去挠门,围着马姐夫转二圈,不进来,一个劲地吠。 马姐夫抄起门边的柳条儿奔出门外。小花在前猛跑,马姐夫在后紧随,狗仗人势,人助狗威,一群入侵之敌被撵得四处逃窜,溃不成军,小花和马姐夫一直要把它们逐出校门,还不罢休,再往前赶出100米开外,方鸣金收兵。 一人一狗,放松脚步,笑的笑,叫的叫,慢慢荡回来,小花在雪地里高兴得直打滚儿,左旋右突的,女狗家家的,一点矜持的样子都没有了。 那次马姐夫假装摔倒,选择性地倒在一块厚厚的雪地上,正在前面走的小花一扭头,狂奔回来,嘴叨脚刨爪薅,想把横在地下的黑大个竖起来。毕竟不是一个级别的,一个140多斤,一个只20来斤儿,它用尽了洪荒之力,也没成功。“小花完全做到了危难之中对同伴的不抛弃不放弃。”马姐夫自行爬起来,感慨万分地道“小狗大境界。“ 我去体育馆练舞,小花在后面撵路,馆不对狗开放,平常它送到地也就原路返回了。那天跳完舞,一群人涌出来,外面下着鹅毛大雪,一条小狗披着满身雪花站在寒风中茕茕孑立。 我奔过去,抱住它“小花,你还在这呐。” 它立刻倒地,打滚,四足朝天,露出雪白的肚皮和一惯的无赖嘴脸,又一个滚儿爬起来,拖拽撕咬我的裤腿儿……这世界大概不会有任何一个人肯蓬头赤身杵在雪地,等你。一个多小时静守,不怨不怒不走不舍,那么欣喜若狂地接着你……谁说的,“和人呆的时间越长,你就越喜欢狗。”话虽偏颇,不无道理。 小花的丢失纯属意外,马姐夫自责不已,走失了孩子的感觉。约摸半个月的时间,周边小区不时响起一个嘶哑的男声“小花,小花”,夜深人静,喊声凄凉,叫魂儿一般,疹人。如果它还在,如果它听到,它一定会冲破一切险阻,跨越千山万水,回家。 后来,我们家又有了第二条狗,叫小白,小短腿,狐狸犬。马姐夫拖地的时候,小白会迅速扑过来,颠着四条小短腿欢快地蹦上拖把,站好喽,一嘴咬着拖把布,拖把到哪它到哪,有时一个大甩摆,小身子甩出去,嘴还不松,小身板荡过来荡过去,打秋千一般。 小白数次和野猫狭路相逢,它也只是做做样子,佯追一把,最多把猫赶到楼上,就玩去了。有一次小白和猫对峙,我在边上擂拳跺脚呐喊“小白,上,咬它,打它,赶它走。” 小白朝猫挪了几步,前爪伸,后爪蹬,狺狺有声,野猫岿然不动,竟尔抬起前腿,朝近在咫尺的小白脸上扇了一巴掌……小白给打懵了,呆若木鸡。 我气坏了,直接冲上前去动武,指着它落荒而逃的背影怒骂“打狗都不看主人么?猫东西!” 小白上个茅厕极讲究,一定要在无人践踏的处女雪地上。于是大雪纷飞,天地一片苍茫中,一个披着黄军大衣的身影,脚底下一粒小黑炭,踽踽蠕行,两个影子定格在一棵钻天白杨下,一片无暇雪地上。“孤舟蓑笠翁,独钓寒江雪”的意境也不过如此,区别不过是一渔翁举杆垂钓,一马姐夫带狗如厕尔。春天来了,积雪融化,小白如厕成了一个世纪难题,马姐夫把皮靴踏破在操场的旮旯里终于又踅摸到一小块硕果仅存的雪地,小白每天都去那定点排泄。终于,最后一块雪地也由圆变线变点,终至没了。小白只得在温暖的春天面前投降,在小树林、花圃地、绿化丛解决问题。 接到援疆结束的通知。马姐夫上网查询托远宠物方式,飞机,火车,汽运,需各种检疫证明,各种备案……没办法,带不走。 “老师,放心吧,我们家有餐馆有农场还有一条狗,我一定会好好待小白的。”马姐夫的学生接走了小白。 回到湖北,远方老像有什么东西在心里勾勾扯扯的,思念一条狗的感觉很奇怪,宛若身体中的一部份落在远方了。朋友送来了一条小狗,为了纪念那条失联的,给我们带来无数快乐的美丽小花,我们也叫它“小花”。 一条白狗和小黄狗正苟且偷欢,把小花急坏了,上窜下跳,它也是到了婚龄的美男子呀。 马姐夫捡起一根小树枝,朝白狗大吼一声“下去,它有人了,走你,快点。” 公狗吃了这一吓,又怕了那舞扎扎的树枝,悻悻下来,只见小花一个飞扑上去,占了那公狗的位置……马姐夫手持树枝在边上守着,四面环顾,一边厢点着一枝烟,背过身去,做君子不近庖厨不观秽事状。 与马姐夫干的事相比,钱钟书帮自个猫打架,鲁迅为自个隐鼠报仇那些,真的一点都不算什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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