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的桂花公园很安静,风轻轻地抚过,他们沉默地走着,享受这刻的宁静。
不说话也是好的,只要彼此相伴而行!
…………
“一个月不见你,好似成熟了许多。”闻震笑着侧目瞧瞧晓燃。
她抬头看了他一眼轻轻一笑:“不说话就表示成熟?”
“你在北京还有许多有趣的事没告诉我吧,说来听听。”
“事情还是有的,只是不知从何说起,要不,你来问,我回答。”
她想了想,便问了几个她想知道的问题,他一一作了详细的回答。
这情景于多年后,无意中她看了张恨水的小说《啼笑因缘》家树和凤喜的对话,竟有类似这样的对话描写,虽过去多年,仍然觉着恍惚的怅惘,她知道他是从来都不看小说的,偏偏她和他就说过这样的对话。张恨水的这本小说早在三十年代就有,或许爱恋中的男女感情是相通的,说过相似的话不足为怪。
在公园闲走了一圈后,他提议去舞厅,她说好。于是便去美美舞厅。
街灯朦胧,两旁的槐树绿叶繁茂,娇气的花朵儿密密匝匝地挤在枝叶间,似瞌睡的顽童,挣着挤着往如被子似的绿叶下钻,这么喧闹乱涌,即使五月的晚风是温柔的,还是慌作一团,刚巧躲藏好的身子又整个儿露了出来。于是又一阵颤动,纷纷躲起来。
恰巧天空中的丝丝小雨纷至沓来,绿叶儿和花朵儿刹间张开了她们娇嫩的小脸,迎着细雨的浅唱轻抚。
静夜下的苏州小城是杏花春雨般的柔美和温馨!
他们在舞厅里跳了两支舞便不跳了,静坐听歌,舞厅出来,雨已经停,空气清新,风拂过来,带着一丝花的香味,小城这刻是如此的静谧安然。
到家近乎十点了,一夜无梦好睡!
第二天,他忙于家事,他哥哥结婚,他说过的。虽盼望有他的来电。
第三天,还是没有他的电话,禁不住有些伤心,一种莫名的无力感迅速地抓着她,总是要去解决这个时时蹦出来困扰她的问题的,一时想着他们相处时,她是那样的快乐,而两天不见就想他,若果他回上海,不是更不好过,如此不如早分开,这念头一出来,心居然是欢喜与舒服,千回百转,最终还是决定离开他。
白天工作有些多,设计的方案不是很顺利,但由于想着离开他,她的心情居然是释然的快乐,也不嫌绘图的方案烦琐,连续设计了五六个样板,出版社是急着要稿件的。
比较对照,最终定下满意的绘图方案,一天的工作内容完成时,已是下午的三点多。还没有吃午饭,领导见她如此,笑着说,晓燃,身体是革命的本钱呀,工作认真是好,也要劳役结合呀,她笑着说,没关系!然后到单位楼下的快餐店吃饭。
晚上她主动打电话给他,邀他到苏州河走走。她想那离家也近,到时可以走路回家,用不着他送。分开了,他也就没有意务送她回家了,她想着。
见到她,他很高兴。想到要对他说的话,她就有些心不在焉了,脸上的笑容成了装饰,看着他脸上快乐的笑容,她吃着他哥哥的喜糖,听着他热烈地与她讲这讲那,今晚的他,话是那样多,她倒是静静地听着,不时轻轻一笑,她知道笑容里很虚。他这么愉快怎么说呢?这问题纠缠着她……
走了好一会儿,他提意到体育中心走走,她欣然同意。
这个体育中心还是在中学上体育课来考800米的时候来过的。在此闲散步,还是头一次。
他又拿出一粒橄榄给她,问好吃吗?这橄榄还是从侄女那抢过来的呢,他笑着告诉。
见他是这样的兴致勃勃笑意浓浓地瞧着她,她又是一阵烦乱。
“今晚你的话特别少唷,怎么了?他关切地问,手环住她的腰。
“没什么,我不是听你说得好么?”她看了看他,脸上堆上一个笑容。
走在沙子的跑道上,脚下是沙沙做响。抬头望夜空,繁星点点,调皮地眨眼,月牙弯弯,夜色是如许的温柔和美!而她却要与他相离。
“哥哥这次结婚,其实最高兴的还是妈妈,虽说爸爸和姐姐姐夫以及我都高兴,但无论任何时候,妈妈总是最乐的那个!”他似自言自语又似在对她说。
她听了,微微一笑,不说什么。是的,一家子哥哥姐姐姐夫侄女父母和他,是个多么和谐温暖的家呀!哪似她?一时,她的自卑涌上来。
“你不快乐?”他停下来,探究地看着她的眼睛。
她躲开他的目光,有些夸张地哈哈一笑:“你这样愉快,我怎会不乐呢?”
“晓燃,你知道吗?只要你真的笑,是很好看的,特别是你的眼睛!”他再度环紧了她,目光灼灼。
她稍稍挪了一下,拉开彼此之间的距离,无话找话:“你知道这有多少米吗?”
“两千米为一圈。”
“二千四米为一圈,这是上体育老师说的。”
“知道还问我?”
“如不,又说什么?”
“这么快就没话可说了?”
“对,还有一句没说。”她接得顺口,心也机灵一动。
“是什么?”他笑着盯住她。
“嗯,就是——我不想再错下去了。”她终于就把心里的困扰说了。
“我做错了什么吗?”他沉默了一下,看着她低声问。
“没有,是我的问题,不是你。”
“和我在一起你不快乐?”他深深地看着她。
“糊涂时是快乐的,清醒就不快乐了,今天晚上我是很清醒的。”她望着前方的蓝球架。
“唉……”良久他不说话。
“你总是在想这个问题。”稍后他声音沉沉地,望着远处。
慢慢地走着,沉默再沉默,这气氛压得她难受,话已讲明了,她真的想快快逃离。
他们依然默然地走着,并肩而行,不知觉,他已抽离了环在她腰间的手。
“回去吧!”她最终说了。
他停住,侧头不说话看着她。
她匆匆掠了他一眼,僻开他的目光。望着前方。
良久他轻声地:“好吧!我送你回家!”
嗯!她低低的,算是回答。
坐在自行车的后面,她盯着他被风吹鼓起来的白衬衣,这是最后坐在他背后了,从此与他永远相离?彼此相忘于江湖?
到小区门口,她下车:“你回去吧,我自己进去就行了。”
他不动,看着她,一会方对她说:“早点休息吧,别想那么多。”
她点点头,迅速瞧了瞧他:“好!”却没有动:“你走吧!”
他听了一转身,骑车绝尘而去。望着他的背影,她几乎是冲动地想喊:你回来,我们不分了。
但她什么也没有说,喉咙哽咽,动也不动地呆站,当她转过身的刹那泪盈于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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