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末的上午,没有阳光,只有慵懒和风。
我在惺忪中发呆,我的猫蹲在阳台玻璃的内侧,聚精会神的看着黄叶的起落,嘴中时而发出“咯咯”的兴奋,我想,它骨子中的骚动正在被初冬的狂挑逗。
看到手机上的警报,说风要来,带着它七八级的粗暴。于是我就赖在床上,侧耳倾听,猜测他的迟到与否。
我之于风,只是一个飘衫的过客,常常相遇于花红柳绿和月朗星稀,并不相识,亦不相熟。然而,对于风之情,我确实耳濡目染,看惯了他的百态。
如若春水微波,秋水轻漾,这便是风的柔情。风柔起来的时候,就像会法术的公子,总会翩然从南方或者东方而来,带着阳光的笑意,淡呵轻吹,抚着柳腰,抚着桃苞,抚着黄雀的吟唱,扬袍一转身,便红绽翠吐,盎然情生,诞出一片温暖的天地来。
如若浊浪漫天,掀涛拍岸,这便是风的怨情。风恨起来的时候,就像个暴戾非常的屠夫,不遮不掩,带着狂怒呼啸而至,摧枝断叶,折尽映日荷莲,落尽绿肥红瘦,毁尽雀窝鸦巢,所到之处,一地飘零无扫。
于是,对于风的传说和评价,一直起伏在人们的风言风语中,或东或西,或褒或贬,或魔鬼或天使,简直是一个矛盾的复合体。然而,我却以为,这才是一个完整而健全的“风”格,只有这种风格的风,才能我行我素,随意的活在自己的世界里。
我对风一向是敬而远之的。之所以敬,是我赞赏和理解他直率的品格,我甚至想,如果有一天,我也能如此幻化无形,我也要这么无所羁的爱恨情仇,但我生来非此,我只能寄宿在肉体的皮囊里坎坷地行走人间。之所以远之,是因为我圆滑透顶,我怕他过于柔情让我沉湎,不能自拔于春沼,我又怕他太过暴戾让我深重,殒命于荒寒,而这两点在人间都是祸害无穷的。所以,多数的时候,我总是穿着长长的风衣,礼貌地迎风而笑,与他作别。
并未到午时三刻,我听到风来了,那啸声从呼呼升级到呜呜。我穿着系腰的睡袍,跟猫一块站在窗前观看,梧桐、槐树和杨树的黄叶一起飞舞在空中,还有鼓着肚子的塑料袋,起起落落,霍霍作响,像一场嘉年华。
那一瞬间,我恍然悟到了风的沉默。
风原来一直都是一个哑巴,从出生以后就沉默至今的哑巴。风并没有发声器官,那些发声的都是他安抚或者折磨的草树丘檐,他们的身体震颤,发出欢呼或者哀嚎,说出幸福或者苦难的言辞,让世界知道风的存在。这是一种幸运或者不幸?
窗外沉默的风,撕扯着秋树美丽的裙衫,洗净她们的赤裸,她们呻吟着,等待着冬的临幸。我的猫浮想联翩,在我的脚下不屑的叫了几声。
我得到了启示,我要去剃净胡须,洗一个彻底的热水澡,洗净我的赤裸。不管我是冬,或者秋树,我都要穿上我的风衣,到风中去,去面对他的沉默。我想,他定然会让我说出一番话来,关于冬天或者春天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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