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些天津城的某夜,空中呜呜作响,吹过了今年第一阵的沙尘暴,我便觉得春天倏忽将至。
这两日气温更豁然升了起来,最高达到了24度,很有让人换上大裤衩的冲动。
楼下小花园里的樱树,趁了周末的闲暇,一下子就开出了一身粉白粉白的花来,像一个窈窕在季节前端的女郎,显尽时尚。我垫了脚尖,把身子斜过冬青的矮丛去嗅她,果然得着一股想象中的淡香。于是我心欣然,感叹春意来的如此落落大方,阳光明媚。
于是我对伊说:我们去郊外踏青吧,想来那边的桃樱,比起小区里孤单的几株,理应更加泼烂和野放。
天津的春天总是短的,多数时候还没来得及穿好酷酷的情侣装风衣,去青青河草边与挽着你胳膊的那个人吹吹风,便会一下子云涌雨大,把个太阳洗的铮亮炽人,把个杨柳洗的绿浓荫密,把个留春的人儿一股脑儿赶进淋漓的夏天里去。所以,我们对于春天,总是有一种怕迟的紧迫感。
周日的午后,东风飒飒,半温不凉。我们驱了车,行了一刻多钟的路程,来到南大对面的野园。我们对这个野园相当熟悉,除了冬天太过寒冷外,其他季节,我们一旦有了漫步的逸兴,便会过来访问它的幽静和荒美。这个野园非常之大,或者说整个海河教育园区都是它的地盘,反倒是几座阔敞的高校,看起来却成了它的囊中之珠。这里川溪交错,鸥鸟相鸣,游人稀少,所以此处的自然生灵都多少看起来有一种放肆的气质。芦草荷莲,虫蛙兔鼠,从来不会理会你的眼光或者脚步声,自顾横生于池沼,啼跳于草丛。而这种放肆,又惯坏了来这里谈情说爱的青春学子们,他们嬉笑追逐,撒尽考入大学前没有撒尽的欢。在我们结婚前,我们也有这样的气质,所以我们非常喜欢这个地方,就像喜欢初见的彼此一样。
但我们还是来早了,这里的春依然单薄。柳树的嫩黄尚浅,犹未吐叶。桃树鼓嘟嘟着花苞,仍然在矜持的等待。唯有一丛丛的迎春花,夹着小径,舒展着长身,开出了一串串艳黄。伊说:这黄色虽然悦目,但总觉得有种无趣的孤单。是的,特立独行来错峰开放的迎春花,喜欢在料峭里舞蹈,确然有一种落寞的气质。
看来是无青可踏了,我们便沿着河边行走,看河中白鸥起落,看几只风筝在对岸飞起来,鸟声和欢笑声渺渺杳杳,有一种身处乡村的错觉,我不由得便要作出一句诗来:春江水暖鸭何在,徒看沙鸥孤自飞...。
踏尽萧索,漫步回到停车场时,发现已经停满了同样来“踏青”的车。每个人都带着口罩,也带着活泼。小朋友们在桃林里追戏,发出口罩遮蔽不住的清脆的笑声。这是一个瘟疫将祛的春天,每个人都在渴望这样的笑声。
夕阳的斜辉照在杨树绒绒的穗上,是一串串金色的玲珑,我知道其间一定在孕育着什么。我们的影子在地上舒展着,纤纤长长,似乎要过得路的另一边去,像极了我们未来的人生。
她说:下周,桃花应该能把春天放出来了!
我说:是啊,终究会放出来的,到时候我要好好踏它一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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