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闲散之人 于 2021-5-15 08:52 编辑
01.
很多年前有一部电视连续剧叫《孽债》,说的是当年知识青年在西双版纳的往事,有一首如泣如诉的主题曲,至今听来依然让人动容。这首歌好像是当年流行歌手李春波唱的,这个歌手就是唱过《一封家书》的那个。
……
曾经深爱过
曾经无奈过
曾经流着泪舍不得
曾经拥有过
曾经失去过
曾经艰难地选择
魂断梦牵的岁月
留在回忆里永不褪色
我其实挺反感一个词叫做:青春无悔的。因为在我看来,这不是悔或者不悔的事情,悔有什么用,不悔又能怎样?无非是给自己制造一味安慰剂,流着泪,闭着眼睛喝了而已。因为一切都回不去。
刚从西双版纳回来,脑海里还清晰的浮现着这片神器美丽土地的影像。我所以把云南之行的第一个安排放在版纳,也许是导游的一句话切中了我,他说:能来版纳的人们,都是有一种情怀在其中。我不敢炫耀自己是否有这种情怀,但是,我所以来,当然是带有明确的目的性的。单纯的景色,和浓郁的风情我固然喜欢,但是,我更想站在这片土地上去感知一些东西,这是我的本意。
02.
在西双版纳的最后一天,我们有一个行程安排,是去傣族的吊脚楼去看看,我们去的这个寨子我事后在网上查了一下,叫曼景坎村,这是一个真正的傣家人村寨。
接待我们的女子叫阿玉,这是傣族女孩子的统称了,傣族男子都姓岩(ai),女子所以玉为姓,仅从称谓上就能看出来轻重了,这个不多说。
阿玉是个已婚女子,有三个孩子,两个“赔钱货”(男孩)一个女孩。傣族女子是娶男人,傣族男子是出嫁。阿玉是一个有文化的人,虽然文化层次不那么高,但是普通话说的不错,人长的也好,身材高挑白净,说话声音轻慢柔柔,表达力很好。这样的女子在傣寨不多见,所以,自然就成了村寨旅游的导游了。
阿玉是家里的长女,也是家里的顶梁柱,她有两个哥哥都嫁出去了,还有一个妹妹在家,还有父母。她介绍说她的母亲是一个傣医,治好了很多病人。
阿玉把自己的身世介绍了一下,原来她也是当年知青来到这里后的“孽债”。她的生父是上海人,生母是傣族女。知青回城之后,她和母亲留在了版纳,后来她母亲把她一个人扔下了不知所踪。很多年后,她找到了生父,不久生父就过世了。而后也找到了生母,生母却去了马来西亚。收养她的养母养父待她视为己出,所以,她宁愿留在这片土地上。
其实,我对这个故事的真伪还是有点怀疑的,当然,我更倾向于它的真实,因为这就是那个时代留下的伤痕和印记。
03.
上世纪60、70年代,大部分青年在政策的号召下,被赋予了一个特殊的身份——知青。他们背上行囊,远赴边疆,西双版纳,成为当时许多上海知青、湖南知青的分配地点。当时千万知青奔赴云南,在生产队里的生活,他们建设了勐腊。在西双版纳的上海知青们怀着共同的理想和信念,将自己最宝贵的青春年华奉献给了版纳,甚至有大量的知青为建设西双版纳此献出了宝贵的生命。
我这次版纳行坐着舒适的大巴六七个小时在高速公路上奔驰,这一路我就在想这样一个话题,这么超远的距离,当年那些热血青年,那些充斥着青春懵懂的年轻人,如何义无反顾的来到这里的?
历史毕竟是历史,何况是不远的历史。发生在1978年底的震撼全国的云南知识青年大返城运动,或许注定要在这一代亲历者们身上留下痕迹。
导致这次运动的一个前提原因是,1978年10月31日到12月10日举行的全国知青工作会议,经过激烈的争论,最后形成了一个决议,即《知青工作四十条》(以下简称《四十条》),这个决议不仅肯定“文革”以来上山下乡工作取得了“伟大成就”,而且强调指出今后仍然要“有计划地动员城镇知识青年上山下乡,与工农相结合”。
这个《四十条》里还明确规定,今后农场(兵团)知青一律按照国营企业职工对待,不再列入国家知青政策的照顾范围。正是这一条,彻底破灭了滞留边疆的200万兵团知青的愿望。他们不仅为边疆建设贡献了整整十年的青春岁月,最后却连回城的权利都给剥夺了!
就在全国知青工作会议期间,云南西双版纳橄榄坝农场出了一件大事,西双版纳橄榄坝农场七分场的上海女知青徐玲先生产的时候死了,一尸两命,成为这场大风暴的导火索。
后来这个事件几乎引爆了全国知识青年,最终这群命运蹉跎的年轻人用自己的方式赢回来了命运的转机。
如今大返城已50余年了,但每年仍有成百上千已知天命的云南知青,携带子女重返遥远的边疆,他们凭记忆寻找着自己当初种下的橡胶树,抚摸着,流着泪。他们说并非想再去捡拾逝去的青春,而是为了对岁月永久的纪念。他们年轻的子女,能够理解父辈当年的爱恋、苦痛和久留心底的诉说吗?
应该说,上山下乡是一个复杂的历史过程,云南知青作为其中一个群体,不经意间,留下了一篇至今仍然说不清的谢幕词,惟能诠释的,是他们把握了命运的走向,并以此载入历史经验与教训的备忘录。
而那些因为青春留下的“孽债”,留下的人间悲欢离合,真的是难以抹平的创痕。
在版纳,不难寻觅到当年知青们留下痕迹,因为在这片土地上,不仅仅有孽债,还有无限的生机和未来。
据说一个老知青步履蹒跚的来到景洪市,在年轻人错愕的目光里,扶着澜沧江边的青石栏杆,老泪纵横,泣不成声。
青春和美好,绝望和挣扎都留在了这片土地上,能不刻骨铭心吗?
04.
这个世界所有的生命都在活。只不过各自选择了不同。傣族女子阿玉在给我们讲述她的身世的时候带着笑容一脸平静,用她的话说,她没有了抱怨也没有了仇恨,只有对这个家庭的责任和担当。她指着我们面前手工编织的地毯告诉我们,这是她生母给她的。如果不是因为疫情,她每年都会来阿玉家住一段时间。
阿玉家的这栋吊脚楼,属于第二代的吊脚楼,第一代的吊脚楼,那种纯竹木制作的已经所剩无几了,而第三代吊脚楼则是现代的砖混结构了,只不过外型上体现了傣家建筑风格。
我没有拍照,因为我觉得在人家屋子里拍照不是礼貌的行为。
我站在野象谷高架木栈道看着下面的热带雨林的时候就在想,当年那些从大都市大城市来的知青们,是如何能在这样的土地这样的环境里生存的?
不能不说生命的韧性是真的让人敬佩。
我看过一个当年在版纳的知青的回忆文字这样写着:
她是1971年从上海到西双版纳的,家里6个兄弟姐妹,她排行第三,也是唯一一个下乡的。她回忆当年从昆明到景洪的农场,汽车在山里开了整整4天。“当时我们一起来了5个人,3个女同学住一间茅草房,外面下大雨,屋里下小雨,我们常常抱在一起哭。农场是种橡胶的,我由于水土不服,皮肤一塌糊涂,小腿上裹满了纱布……”
05.
能活着的都是幸运和福报。这是我的一个朋友经常说的一句话。他笃信佛教,算是感化深深了。
几天前,我站在版纳州府所在地景洪市的大佛寺山顶,俯瞰景洪,一片绿意,充满着生机,如洗的碧空,悠悠的云朵,绯红如火的三角梅,巧笑倩兮的傣族女孩,金碧辉煌的庙宇,这是一幅色彩斑斓的画卷。
再美好的生活也不能忘记,脚下曾经是刀耕火种的土地,曾经有无数的人把血汗甚至生命留在了这里。
所以,这一刻,浓缩和归结了两个字:
珍惜!
2021年5月15日星期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