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卡米尔克劳代尔

主楼

发表于 2021-10-26 19:57 |只看该作者 |倒序浏览 |

一座高大的门楼遥望可见，一个白色的牌子，上面写着某某某某中学的字样。两扇银灰色的大门，几乎永远紧闭，只有到了放学的时候才会打开，学生们如同潮水一般涌出，顷刻间就看不到人影了。还有那堵砖墙，高不可攀，顶上还插了一排碎玻璃片，一看就知道是要阻止学生爬墙的。

在那几年，是不是所有的乡村学校都是这个模样的啊？

既然大门紧闭，多数时候人们都是从侧门进去的。一进门就能看到传达室了，有时候还有可能看到一位老人站在传达室的门口，白色的袜子，蓝色的脱鞋，一条裤管挽着，衬衣的扣子从来都不系，露出里面的白背心来。他的一只手端着一个玻璃水杯，另外一只手握着一把蒲扇，在落日余晖的照映之下，他一脸和蔼地看着从侧门出出进进的人们。

也有时候，他会坐在传达室的桌子后面，跟学校里某个老师下起棋来。头顶上的吊扇噗打噗打地叫着，整个传达室里面依然跟蒸笼仿似。内间门旁边墙上挂着的钟表滴滴答答响个不停，简直就好像是在计时一般。老人捏起一枚棋子往前一顶，随即抄起水杯拧开盖子，吹一口浮沫，慢慢地抿了一口，那滋味不要太美妙。

坐在对面的那位，陷入了沉思之中，两只手揪着自己的头发，胸前的衣服上已经出现了汗迹。话说，一局棋的输赢有这么重要吗？

从传达室就能望见教室了。教室的旁边是宿舍区，另外一边有图书室，实验室，还有各个办公室。

各个年级组的办公室里面，永远都没有安静下来的时候。一群女老师议论的话题，可以从酱菜的制作工艺，瞬间转移到谁谁穿的衣服上来，各个都发表了赞美之词。一旦有人提到孩子的教育问题，立刻就引爆全场，大家各抒己见，群策群力。直到后来，忽然转进到对婆婆的声讨。

男老师们关心的是另外的世界，不论是从书本报纸，还是广播电视上看到什么，随随便便都可以高谈阔论，一番词说下来自己颇为得意，却偏偏总会有人不服气，提出质疑。于是两个人可以争得面红耳赤，无论别人如何劝解都无济于事。

我今天就是认这个真理儿了，就跟你来个当面儿治锅腰。

下了班以后，离家近的就骑自行车或者摩托车回家去了。也有一些人家离得远，就住在学校的宿舍里。业余的生活更加丰富，随意在空地开辟菜畦，眼见得丝瓜黄瓜茄子辣椒长势喜人。每天傍晚时分背着手到菜畦溜一圈，体会那种丰收的喜悦。

当然也有人不费这个劲，有空闲时间干点什么不好？在砖地的篮球场上打篮球，动不动玩个三分，不中，在水泥乒乓球台上打乒乓球，拉个弧旋球看看。当然了，最常见的玩法还是打扑克。

一提到打扑克，人们可就不困了。吃过晚饭以后，从家里出来，伸手掀起跨栏背心一边走一边拍着肚皮，遇到别人就问，要不要来两把。

来就来。

很快就凑够了人，随便搬一张方桌出来放在门灯底下，几个人围在一起，一边摸牌一边继续闲扯。直到摸完牌，那就更加专注了，一个手把所有的牌捏在手里，另外一只手随时捻动着牌，看看能不能顺一把出去，从小到大捋一遍发现管不上，只好悻悻然把牌合拢，等着下一次机会。

眼看着手里的牌越来越少了，气氛也就更加紧张激烈了，每个人都会把仅有的几张牌小心翼翼捏在手里，生怕被上下家看到。有的干脆把牌藏在身后，更有的背心里面，从脖子底下伸进手去，一张一张往外摘，一个六，一个六，再一个六，直到最后全部脱手，六六六。

一把打完，跑了的更加眉飞色舞了，手不住地拍着腿，啪啪直响。嘴里还在念念叨叨地复盘，差点就闷死了，我一看不对劲。。

他们全神贯注地玩牌，完全忘记了时间。以至于后来，某人的妻子会从宿舍里走出来，对他们说，这都几点了，你们还打啊，明天不上班了吗？

马上马上，最后一把，打完这一把就撤。。

更有的人直接鼓动她老公替位置。来来来，快点换人，这叫歇人不歇马。。

于是，她有可能从自己老公手里接过牌来，坐在马扎上，抓一张牌就扣在桌子上，间隙忙着整理手里的扑克。直到大家都摸完牌，她的跟前已经铺了一大摞牌，她一只脚蹬着桌子腿，慢条斯理地把桌子上的扑克一张张摸起来。周围所有人都手里攥着码好的牌，盯着她，等着开始。

也有可能，今天到此为止，大家各自回家。反正以后还有的是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