疯老爷子在他六六大顺帖子里晒出一碗粉儿炖肉,馋死我了。由此便想起儿时,并溯及吃相。
小时候弟兄姐妹五个,加上父母爷爷奶奶共九口人。这么多张嘴,在那个基本靠工分分粮食的年代,一般人家填饱肚子已非易事,更甭提有什么好吃的。
但我的奶奶却偏偏疼爱我们,这不仅因为她有实力。她的金主是在供销社工作的爷爷,爷爷每到月末开支了都从他的老式人造革提包里掏出一沓钞票和几个钢镚儿交给奶奶。由于和奶奶睡在一起,我亲眼见她在昏暗的煤油灯下眉开眼笑,手指蘸着唾沫飞快地一张一张数钱,完全不理会钞票上的油污。见到我好奇,奶奶此时便会抚摸我的头,轻轻哄我睡觉,“奶的宝贝儿,快快睡。你爷挣钱都是奶的,奶明天给囡囡做好吃的”。见我还盯着那几个钢镚儿,奶奶便塞给我两分钱,她知道我爱吃冰棍,纯冰的那种。那时我对钱的欲望就是有一天奶奶能给我一个五分钱的硬币,而不是一分两分的,存够两毛钱太难了。
所谓好吃的,平时是一月一次的炸油饼,而过年时是一锅热腾腾的粉条酸菜炖猪蹄。
那时家乡的食用油,好的首推猪油,其次是花生油,次些的是棉籽油。猪油很贵,有钱人家一般买的是猪板油,熬制出油率高,质量好,就连油渣都鲜香酥脆嫩。殷实人家买的是肥肉,膘肥肉厚那种,换作现在这样的肉不如瘦肉和排骨值钱,但那个年代谁要是从集市扛回半扇肥膘肉,一路上会被行人羡慕死。“四嫂,我四哥又开支了呀?”,街比儿的张二奶每次玉米秸秆栅栏前和奶奶打招呼,眼神和笑容都很神秘。我也是后来听说,她可能喜欢我爷爷,但她终究输给奶奶,嫁给车把式张二爷。不过听奶奶说,爷爷常常把供销社的运输交给张二爷做,比如去县城总社拉油盐酱醋点心鞭炮糖果什么的。奶奶还抱着我坐过他的马车,看他杨着鞭子,听他驾伊迂喔之类的神奇号令。
再说花生油。(未完待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