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养生丸 于 2022-4-30 22:39 编辑
白石老人的工笔草虫乃其大写意之余,好比小品文似的,另一个人特色。是否绝活,不敢妄言,相映成趣肯定没问题。曾经临摹过,虽然业余,倘若造假的话,足够糊弄外行。至于那些专业画家,把画画像,当属本分,天经地义的事儿。就像横平竖直,写字须得端正一样。一撇一捺,貌似简单,凡人画龙点睛,往往欠缺的唯独那一点灵光。两人相狎,一个娇嗔道:死相!其实生动无比,妥妥地跃然纸上。老人就作一册页,取名“可惜无声”,一语双关,不言而喻。不过,成名以后,自然往来无白丁,不能说非富即贵,单凭润格的水涨船高,已然门槛儿一般。除非是如通家之好的关系,倒也拱手相送来着。譬如与梅兰芳的师生情分。平心而论,彼时攀附的一方在于老人。有诗为证:“记得前朝享太平,布衣尊贵动公卿。如今沦落长安市,幸有梅郎呼姓名。”又有:“百本牵牛花碗大,三年无梦到梅家。”且要曲意奉承了。当然也不免几分自诩的口吻。毕竟手底功夫可见真章。一回画一《蟋蟀图》,跋曰:“生年不画小笔,此册小幸,畹华能知,辛酉三月齐璜。”畹华即梅郎。而玩味之处在于小小一画,先后四次题跋,几乎喧宾夺主。其三曰:“余常看儿辈养虫,小者为蟋蟀 ,各有赋性,有善斗者而无人使,终不见其能;有未斗之,先张牙鼓翅,交口不敢再来者;有一味只能鸣者;有缘其雌一怒而斗者,有斗后触雌须即舍命而跳逃者。大者乃蟋蟀之类,非蟋蟀种族,即不善斗又不能鸣,眼大可憎。有一种生于庖厨之下者,终身饱食,不出庖厨之门,此大略也。若尽述非丈二之纸不能毕。白石又记。”当日情形,跋二寥寥几笔,有些含糊。末了一条边跋才水落石出:“余所记虫之大略一时之兴录,昨日为友人画虫之,记录后似不宜,恐同侪诸君以为余骂人,遂于册子上取下此一叶,另画一纸与畹华,可也,此一叶与家如山兄哂收得之矣,不置诸同侪册子之后,与同侪无关也。白石又记。”尽管敝帚千金,老人更怕误会,尤其同行,望文生义,越发地冤家路窄,岂不成了自找麻烦。或许又真的有所不甘,顶多闪烁其词,狡黠一番。比起祢衡的击鼓骂曹,那份与生俱来的名士气,想学也学不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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