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雁过无声 于 2022-6-4 06:52 编辑
1、
她是一只哭泣的鸵鸟，将头埋入两膝之间，长发遮住她哭泣的脸……仿佛这样便躲过爱的悲欢与离散。这种自欺欺人的方式，总会在眼泪流干后，成为血淋淋的疼痛。带血的剪刀还躺在地砖上，血已凝结成灼眼的暗红，见证着屋里刚刚发生过的一切。
善良如斯的她举起剪刀，将犀利的尖端疯狂地刺向他，他呆呆地一动不动，就如一尊没有痛感的雕塑，纵容她歇斯底里地发泄。剪刀接近他皮肉的瞬间，她的手微微一抖，身子也趔趄着倒下去，剪刀划破他的脚踝，血慢慢地流出来，摊在清冷的白瓷砖上，那是爱到深处最醒目的疼痛。
她是多么爱他呀，且整整爱了九年。她最鲜亮的青春给他，她最宝贵的第一次给他，她纯真无邪的笑声，她肆意横流的眼泪，她刻骨铭心的爱与恨，统统都给了他，只因她觉得一切都值得，却终是错付了。
她记得第一次相遇，她是人寿保险公司的讲师。她当时站在宾馆的会议厅里，正给新入职的保险员讲课。她的长发束成一个高马尾，身穿一件红色的风衣裙，她洋溢着青春蓬勃的朝气，也彰显职业女性的魅力。她声如脆鸟般悦耳动听，笑如阳光般明媚温暖。他办事时恰巧路过，一眼望见讲课的他，只一眼便过目不忘。
第二天，她收到了他送的花。她见花时嫣然一笑，他见她时抿嘴一笑，美好的爱情就这样开始了。
2、
他明明是爱她的，却爱得有规律有节制。即使在热恋时，他也不会频繁光顾她的出租屋，顶多一周来那么一两次，来时手里拎着菜，厨房里炒着菜。忙碌过后的他钻出厨房，把菜饭摆上她的小餐桌，他默默给她夹菜，看她边吃边笑，听她边说边赞。他看得痴迷，他听得陶醉。吃过饭，还来不及收拾碗筷，他便把她揽入怀里，手指轻轻抹过她的嘴角，他的唇便贴上她的，贪婪而热切……她静静躺在他怀里，等他一起进入梦乡时，他却轻轻推开她，轻轻吻过她的脸颊，满怀歉意地对她说：“宝贝好好睡觉，我该走了！”
渐渐地她知道很多。他离异且带一个儿子，生活在城市的蜗居里。他的前妻是一名幼师，虽离异仍深深爱着他。她见过他的儿子，能与她和平相处，却也盼父母破镜重圆。她接到过他前妻打来的电话，恰好他正躺在身边，她笑着把电话递过去，听见他把前妻训哭了，她就笑着把他拥入怀里……她只顾享受爱的过程，却忘了爱情该有一个结果。
忘了是哪一年哪一天，他捧住她笑盈盈的脸，盯着她笑成两弯新月的眼，很认真地说：“我们结婚吧！”他如魔术师般变出一枚戒子，纯金的戒子镌刻一颗心，他要为她亲自上戴上，这是他所能给的求婚仪式。他看见她的笑僵在嘴角，她好像还没准备好，戒子掉落在瓷砖上，发出冰冷的声响。
3、
结婚两个字，成了敏感的字眼儿，他与她都在刻意回避。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他依然有规律地来，她依然笑脸如花的迎接。拥抱与亲吻过后，她的出租屋里尽是可怕的沉默。
她常常幻想，就嫁给他吧！给他生一个可爱的女儿，享受一家四口的平凡生活，这样的日子也不错。想着想着她首先打破了沉默：“带我去你的家看看吧！我还一次没去过呢！”他微薄的收入买不起大房子，那一室一厅的老破小，真的没有她的一席之地。除了他和他的儿子，她从来没想过是否会住着其他人，直到她的剪刀刺向他的那一刻。
4、
付了十万的首付，办了二十年的贷款，她终于在城市有了自己的房子。搬进新居的那一天，他送了她空调和彩电。他帮她安装，他为她做饭做菜，他特意买了红酒。斟进高脚杯的液体，一滴一滴抿进她嘴里，他摇了摇杯子，也一口一口喝进去。酒尽杯空时，她的脸蛋儿红扑扑的，她笑着扑进他的怀里，闭上眼睛等着他的亲吻。
为了扎根于不属于她的城市，她当过保险员，卖过沙发卖过门，她当过讲师，做过部门经理。她与别人合租过，也自己独租过房子，她从一个出租屋搬进另一个出租屋，她厌倦了辗转迁移，终于搬进了自己的房子里。
她真的太累了，眼角悄悄淌出泪水，她抓过他的手，为自己轻轻拭去泪，又破涕为笑。
他捧住她瘦削的脸，似乎想说些什么。笑着流泪的一双眼，正水汪汪地看着他，温柔且深情，他欲言又止。轻轻吻过她湿漉漉的唇，他便去厨房洗碗，水龙头的水哗哗流，他斟酌着如何向她开口。
5、
时钟它在不停地转，到了他该说再见的这一天。
相处九年里，他是她唯一的男人。她曾天真地想，她不要世俗的婚礼，她不要一纸婚姻协议，也可以赴一场地老天荒的约定。如果意外怀上他的孩子，她可以做单亲妈妈，或者和他一起把孩子养大。总之怎样都好，只要他陪在她身边，或者她住进他心里，就很好。
“我们分手吧！我想给孩子一个完整的家，我的前妻也不能没有我……”他终于说出他想说的话，她设想过的一厢情愿的美好，原来早已经支离破碎。
她忽然明白，他爱得有节制是在顾及前妻，他从来不邀请她去他家，因为前妻一直住那里，他向她求婚的那一刻，也许也只是缓兵之计，男人总是多情又贪婪的。
她明白许多时，眼里又噙满了泪水。她把脸斜成45度角，努力不让泪水流下来，努力保持自己可怜的尊严，却又输得那么不甘心。她本能地抓起剪刀，将犀利的刀尖刺向他……
6、
剪刀跌落的那一刻，她与他的爱彻底走向终结。
他看见她手上沾着血，不顾脚踝的疼痛跑过来，赶紧把她抱进沙发里，看她哭得奄奄一息，却没看见自己正鲜血淋漓。
在爱的世界里，没有谁是真正的赢家。或许谁都没有错，只是爱错了时间而已，便注定了两败俱伤的结局。 |
雷达卡
发表于 2022-6-3 21:3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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