土豆女人
当大家滔滔不绝的谈论什么花儿最有价值最有意义的时候，我毫不犹豫的说，是土豆花，她真诚、忠厚，透出灵性的希望，它默默无闻的在土地上开花，给生活带来了好兆头，丰收的果实给山河无恙，使人民安居乐业，只有种过土豆的人们才有深刻体会。
我遇到一个种土豆女人，她像土豆一样有润味，那土豆花的纯洁就像她的心灵一样的美。
一九九四年春天里，在榆林市定边县，土豆女人就住在黄土高原山仡佬里，她家对面是一条河，河对岸有一个废弃油井，从井里不断流出清水，这水是碱水，不能食用，方圆几十里人家来这里取水是给牲口使用的。土豆女人家离井近，方便。
土豆女人每天比鸡鸣起的早，她第一件事就是牵着驴去井边驮水，然后打扫院子，院子非常平整，偶然有个高低不平地方，她都要取土垫平，浇一点水，然后用砖砸结石。还有，门窗清洗是每天的必修课，陕北风沙大，不去清洁，几天窗户上堆一层黄土，即使门帘子布，都被土豆女人清洗得干干净净，院外尘土飞扬，院内整洁有序，一看就是一个爱干净的家庭。
天亮了，男人背着犁子前面走，土豆女人牵着驴，驴身上放着土豆种子，她的胸前跨着一个木盒子，二人悠哉游哉的去田地。
到了地头边，男人套驴，土豆女人把种子放进木盒子里，大约有十来斤，接着她去扶犁子。这个时候风沙不大，空气新鲜，土豆女人轻轻“呵”一声，驴拉着犁子往前走，地垄笔直。
土豆女人一手扶犁，另一只手拿土豆往地垄里放土豆，她的动作娴熟，是个老把式，看样子当姑娘时候没少干活。
土豆女人犁地一点不弱男人，她一米六七的个子，身材单薄，说美观点就是苗窕而已，黑黑的头发辫子被头巾罩着，露出脸蛋，许是冬季的风凛冽，吹得两个脸蛋红红的，与白皙脸皮对比，显得逊色一丑，像个红富士苹果皮粘贴到脸蛋上，这需要春风沐浴，夏风洗刷，颜色自然恢复到原样。
这样弱不禁风的女人，如果不是犁地的姿态，根本看不出她骨子里透出刚毅不屈。
这时候男人坐在路边，摸出一支烟，瞅瞅蓝天白云，对视一下山梁，无忧无虑的抽烟，不停的吃着带来的麻花，渴了喝口水，偶尔看着自己的女人干活。
一个上午，土豆女人把一块地的种子点播完了。
男人背着犁子回家，后面是牵着驴的女人。
回到窑洞，土豆女人的一家人在炕上等她回来，婆婆纳鞋底，小姑子纳鞋垫，小叔子眼镜四处滴溜，公公吧嗒吧嗒抽着水烟丝。
男人上到炕上，盘腿坐到桌子边，土豆女人泡一壶茶，给婆婆公公，男人一一倒上一杯茶，然后走到腌白菜缸边，捞一盘酸菜放到桌子中间，放上酒和酒杯之后，出窑洞往厨房窑洞里去。
中午她要做饭，也是媳妇一日三餐必修课，没有人来帮忙。
她和面，是荞麦面。切菜，把土豆切成钉，如花生米大，这是要做饸烙面。做完这些转身拿起罩滤，上面放一个细布，拿勺子去舀水，水顺着罩滤流进锅里，杂质倒进垃圾桶里，陕北的淡水是天雨流进水窖里，如死水一潭，那个时候的环境，有这样的水吃就是上天的恩赐，比金子金贵。
做饭离不开羊粪和驴粪，土豆女人从外面提一篮干粪回来，开始生火，取麦秸秆一把燃着，拉着风箱，慢慢把干粪往锅灶送进去，风箱有节凑的拉着，火越来越大，土豆女人心里是不是很轻松亮堂，只有她知道。
饸烙面做好了，她一碗一碗端到家人面前，大家吸溜吸溜的吃，而她呢？等到家人吃完，收拾碗筷，自己在厨房窑洞里享受午餐。
中午土豆女人躺炕上休息，锤锤脊背，呼呼大睡，待阳光失去热浪时，继续下地种土豆。
有人问她，你日出而做，日落而息，值吗？
她无怨无悔的说，女人都得这样，才能被婆家看得起。
有人接着问，你什么时候能享受生活。
她说，等到媳妇熬成婆婆时候。
土豆女人种完土豆，接下来就是给土豆地除草美容，在她的精心呵护下，土豆风一样的生长，满地满山都是土豆花，清新脱俗，幽静芬芳，她每每看着土豆花，她笑了，童心灿烂，花儿对她笑了，痴情依偎，花瓣飞进她的心房里，仿佛是土豆女人的乳汁给了花儿生机盎然。
二十多年过去了，土豆女人是否熬成了婆婆，但是，土豆花的纯朴依然是土豆女人的心灵写照，我们何不给她于赞叹。
————写于2022年07月31日下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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雷达卡
发表于 2022-7-31 15:5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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